再一想李执,若只是心悦对方,那么接了赐婚圣旨,这时说不?定已经在走六礼。
但他?的好儿子,一心要同别?人两情相悦;若不?然,干脆就不?要这圣旨,也不?肯强求沈记女点头。
不?能说心悦,这已然是珍重、爱重了。
这二人认识不?过数月,到底如何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皇帝洞察人心,不?免觉得?,执儿应是在沈记女身上?见到了他?自己没有,却很珍惜的品质。
故而无论如何,也想保护好这一点罢。
一股脑想了这么多,再看乔裴时,他?不?由叹气:“起来?吧。”
乔裴依言站起。
皇帝凝目看他?面孔,只觉得?没有半分波澜、半分怨怼。
所有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假设,在他?平静如深潭的双眸之下,都显得?那样扭曲多疑。
乔裴,似乎是当真对宰相之位,毫无留恋了。
“若是将你老师提上?来?,接你的位置,如何?”皇帝问。
乔裴答:“一切以陛下圣心决断,便是最佳。”
“那么莫仁秋?”
“臣与老师,都听任陛下安排。”
莫仁秋与高鉴明不?和,与乔裴更不?和。
至于楼知怯、周钊,这两个在他?那里?,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如果当真提了莫仁秋上?来?,可以说乔裴一系的势力,从?朝中到边关,不?被拔个干干净净都算好的。
更甚者,追究上?一任的过错,将他?拖出?来?安个罪名下狱,难道?又是什么难事吗?
而乔裴却仍不?为所动。
皇帝偏头,倚着自己手指,按压太?阳穴:“你倒是个情种。”
乔裴垂眸。
他?知道?这时保持沉默最好,但面对皇帝——一个将他?从?一窝子小乞丐里?提拔出?来?、送给高尚书做学生、一路扶上?宰相位的人,一个动动手指就能改变他?一生的人——仿佛总想说些?什么。
他?看向皇帝。
惊异地发现自己心中积攒的怨怼、痛苦、隐恨,到了这时,都已经消散不?见。
他?只想立刻、下一秒,就赶到蕲州,去见沈荔。
去见她,听她说话,被她余怒未消地轻轻讽刺两句,说乔大人倒是会?演戏也好。
光是想到她,乔裴都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他?身体里?,其实?本?当有许多复杂、沉重的事物,这时却一点都不?剩了。
叩谢圣恩后,皇帝摆摆手叫他?自便,乔裴便出?了殿外,抬头看向这一方天色。
刚下过雪,其实?仍是灰扑扑的,倒有些?云彩,衬得?更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