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运不再问,剥掉最后一层包装纸,打开那只纯白纸盒。
盒子里是一只石头。
绿色的。
凹陷下去如西北瓜州中藏起的那片戈壁清泉。
凸出那一片重峦叠嶂,像一段曲曲折折的山路、一弯经过潮起又潮落后的岸沿。
指尖触之丰肌腻理,扣之无声,坚似铁,润似玉。
“洮砚?”
“洮砚。”迟柏意点头,“不过跟你那块儿坏了的不像,现在鸭头绿实在难找,凑合着用用?”
陈运先抛开鸭头绿三个字,坐那使劲儿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有块儿跟这很像的砚台,还是坏了的。
想来想去……
“你、不会说的是我那块儿用来压梅子坛的……石头吧。”
迟柏意一愣:
“石头?”
那不是个坏了半拉子的砚台吗?
“啊,石头。”陈运看着她,“我是觉得它荡笔舒服来着,以前就顺带着用了一下。”
“顺带着……”迟柏意觉得不对,“那它原来是用来干嘛的?”
陈运摸了摸鼻子,咳道:
“驱……驱蚊的。”
什么玩意儿?
“你没发现那石头挺能吸水吗。”陈运干巴巴地解释,“就放那个艾草水跟香茅精油里泡着,因为厕所蚊子特别多……”
“所以那个绿色……”
“那是块儿白石头。”陈运抹了把脸,说,“白得不能再白了,我在工地看到它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
“那那个凹槽?”
“我捡到手发现还有个坑。”
“这个坑这么平滑……”
“当时嫌坑丑,用砂纸磨了半年。”
迟柏意闭上了嘴。
俩人在激昂的交响乐中安静对视,肩膀耸动,嘴角上扬、再上扬……
最后陈运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哎我真服了,你这眼镜到底什么度数啊,能把那玩意儿看成个砚台?”
“还鸭头绿?”
那明明是腊八蒜的颜色!
而且除了那个坑之外,它到底哪儿像砚台了?
迟柏意也不知道哪儿像砚台了,迟柏意现在就觉得自己有点晕:
“也行,那你正好现在有只砚台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陪你过个生日,还反过来给我准备个礼物?”
“我没准备啊。”迟柏意捂了一下额头说,“我就是上周下班路过一个古玩店……”
“你还把这东西背一周?”陈运震惊:“不是,你这是为什么啊?!”
迟柏意很矜持地沉默,沉默完说:
“你为什么把这对耳坠揣一周,我就为什么把这东西背一周。行不行?”
她俩十步笑百步。
十步现在笑不出了:
“那、那我要真有一只砚台呢?”
“那就算多了一只砚台,好不好?”
陈运低下头不吭声,很小心地用指尖又碰了碰,缩手道:
“算了。”
“我现在也挺少写字的,而且这个应该挺贵吧,我……”
“你觉得不实用太贵自己不配何况咱俩八字没两撇要拒收退回?”
这一串丝滑连招使陈运完全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