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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16页)

你说这些并非征询你的意见,只是告知一声,你也好有个准备。”

李翩发出一声低如蚊蚋的应喏。

“你这年纪,也是时候出仕了。待亲事定下之后,你就去酒泉,别一天天的光顾着陪世子玩物丧志,届时为父修书一封,恳请你大伯给你个一官半职。依为父看,世子洗马或者东宫主簿都不错,日后可直接擢为从事中郎……”

李翩麻木地垂首听着,听父亲为自己安排人生大事,先安排了婚姻,又安排了职事,全都安排妥当了。

他却突然很想逃跑,逃出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斋。

之后李椠又说了什么,他再没听清半个字,脑子里像被灌了泥浆,沉闷厚重的泥浆快要让他窒息而亡,来来回回只剩一个念头:云安离开了他,茸茸也离开了他……他就像一只孤孤单单的可怜虫,可悲又滑稽。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椠终于摆摆手让儿子离开。

待得从书斋出来,还没走多远,李翩忽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那恶心感来得太快也太猛烈,他疾走两步,扶着一株花木躬身呕吐起来。

可笑的是,明明难受得五内如焚,吐了好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将泪水淌了满脸。

第59章嗔恚身缚(1)她的慌乱并不亚于他……

本以为此生再无缘分,怎知陡然峰回路转——纵然爱欲烧手,宿命却仍要他们去捉。

李翩和宋初净的婚事还没走到纳吉算八字那一步就被搁置了,原因是凉王李暠忽然于酒泉薨逝,举国大丧,一切婚嫁喜事全部停止。

崔凝之去酒泉吊唁,募兵之事也暂停,云安这边也只能再等一等。

李暠庙号太祖,谥号武昭,薨后世子李忻嗣位,成为新的凉王。

其时整个凉国一片愁云惨淡。

在朝廷,新王嗣位必然要上演一出浪淘沙,一番大换血之后,有人活,有人死;在地方,大家都还吃不准这新王究竟是仁是暴,需得走一步看一步,地方官吏们难免心内忐忑,寝食难安。

不过这些忐忑的人里面并不包括敦煌太守李椠。

李椠非但不忐忑,李椠拨拉算筹的声音简直已经响彻苍穹。

他和武昭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武昭王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名叫宋繇,但不管是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李暠为人豁达,对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们一视同仁地大方——这也是李椠能稳坐敦煌太守这肥美位置这么多年的原因。

李椠并不是个无能之辈,恰恰相反,他从小喜读诗书,谈吐潇洒,就连武昭王都曾在外人面前毫不吝啬地称赞自己这个异母弟弟天资卓越。

可惜的是,具有卓越天资的李椠身上还有两个特别明显的缺点,其实这两个缺点说出来也没什么稀罕,不过就是人人都有,他太突出罢了——其一是好色,其二是贪财。

李暠也不是完全没提点过他,可李椠聪明啊,张口就是:“财色乃人心之本。能不好财色者,必另有所图。”

——倘若一个人不喜欢金钱和美色,那么他一定是另有图谋。

这话倒说得李暠一整个汗流浃背了——毕竟不贪财不好色的他自己确实干了点儿图谋不轨的事——他反叛段业,建立西凉。

于是乎,李暠也不好再说弟弟的不是。

至此,李椠仗着兄长大度,便在敦煌城当起土皇帝,干了许多敛财伤民的勾当。

现在兄长薨逝、侄子称王,他暂时摸不清侄子的喜好和想法,于是便琢磨着,李忻那小子刚刚嗣位一切未稳,管不到敦煌这边,不如趁着这个空挡,抓紧时间再给自己大捞一笔才是正经。

想到这儿,李椠展开了一场巨大的头脑风暴,充分发挥自己的“卓越天资”,冥思苦想一整夜,终于一拍脑门,有了!

不出三日,一项新的杂税名目就传遍了敦煌城的大街小巷。

新的杂税名叫“丧税”。

据税吏解释,乃因武昭王生前治国安民、衣被苍生,逝后则人人皆应为其发丧之事尽一份绵薄之力,敦煌城内现下所有登记在黄簿赤纸上的人,不论农户、杂户,全都必须缴纳“丧税”。

至于数额嘛……丁男丁女每人一百五十钱,小男小女每人八十钱。

这一百五十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属于李椠充分开动脑筋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选了个刚好卡在百姓脖子上的数额——再多些恐激起民愤造成暴乱,再少些他嫌捞得不够。

这边李椠得意洋洋地准备数钱,那边百姓们长吁短叹,欲哭无泪。

*

武昭王的薨逝让李翩去酒泉出任世子东宫主簿的安排也暂时搁浅了。

世子已嗣位为王,一切都得重新筹划。

这段时间李翩一直留在家中。平日里,他要么跟着府内僚属学习如何处理公事,要么去声闻寺跟着竺因空读经,只是不再去杂石里,也不怎么与除索瑄之外的城内其他世家贵胄们来往交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春尽夏来,暑气高飙。

这天,竺因空说自己夜里做梦,梦到了三藏法师鸠摩罗什,醒来就想去城东的白马塔看看。可不巧的是,前些日子他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把脚扭了,走不得路,于是只得打发李翩替他去。

白马塔修筑于四十年前,当时鸠摩罗什途经敦煌,孰料座下白马忽然病逝,遂建此塔以奠之。

说是宝塔,其实不过是草泥打坯夯砌而成,和中原那边的宝铎浮屠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四十年风吹雨打,塔身多有坍毁破损之处,李椠为了给自己积福消灾,现下正命人重新修筑。

既然是积攒福报,自然要一积积到底,原本白马塔只有五层,李太守大掌一挥,给本官加盖至九层!

筑建高塔本没什么难的,但苦就苦在现在正是敦煌城暑热最剧之时,巳时才刚过半就已经热得人喘不上气,烈阳吐火,烧得全身都发烫,且这火辣辣的温度会一直持续到将近酉时。

在如此酷烈燥热的盛夏时节,顶着大太阳做苦工,实在是苦不堪言。

李翩乘马车来到塔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令人惊怖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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