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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12页)

穆宜华接过包子,却没有急忙拆开:“你怎么出宫的?官家……让你来吗?”

赵阔搓热了自己的手捂住她冰凉的面颊:“傻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十月加冠,已经出宫开府了。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鹅肉包子,快吃吧。”他刻意避开自己父亲的态度,没接话。

穆宜华伸手抚上他的胸膛:“可有烫着?”

“我没事。”赵阔收拢她头上毛躁的碎发,极尽温柔,“吃吧。”

穆宜华拿出鹅肉包子,在赵阔面前不顾形象地大口吃起来,她实在是太饿了,吃着吃着,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赵阔连忙抬手擦去:“别哭,你别哭,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别急。”

穆宜华拿衣袖擦泪,拼命挤出一个笑:“我没事……我爹爹和长青呢?他们怎么样了?”

赵阔叹气:“官家以避嫌为由罢了老师的朝,如今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看着他,行差踏错一步,便是千夫所指。所以我代他来看你了,来之前还特意偷偷去了一趟穆府,他说他相信你,我们所有人都会替你想办法的。”

“所有人?”

赵阔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与人为善,大家自然都会想着你。孟家宁家曹家都在帮忙,阿南甚至去找了贺辰光,你放心,你是清白的,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穆宜华停下嘴巴,半晌又问道:“那你呢?我父亲需要避嫌,你就不用吗?”

赵阔没说话,只是看着穆宜华的脸。

“我猜到官家的意思了……”

“别管他们,我们不要管他们,阿兆。”赵阔紧紧握住穆宜华的手,“爹爹只不过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只要我们将此事查清楚,爹爹一定会知道你是被诬陷的。我不放手,你也不许放松,那日你说不后悔,不是骗我的,对不对?”

穆宜华看着赵阔满脸殷切的小心翼翼,含泪失笑:“傻瓜,我就随口一问,你别那么小心。我只不过是担心你,你自小受宠,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傲又倔,若你插手此事,难免和官家起冲突。到时候又起争执该如何是好?”

赵阔抿嘴,穆宜华聪明却只猜错了一点——他已经和他爹起争执了。

穆宜华斜斜地靠在赵阔的怀里说道:“我今日,试了试那个程耀。我觉得曹嬷嬷中毒的幕后主使,八成是童蒯。”

赵阔道:“我虽也那么猜过,可今日我在宫中,是他去禀报此事的。神色如常,甚至还有些义愤填膺。”

穆宜华思忖一番:“像他那种人,官场沉浮,喜怒不形于色,哪是能被我们随随便便看出来的?再说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你们前脚刚去质询,后脚曹家就走水了。何况我送去的月饼里根本就没有下毒,定是别的什么人在我送到后将她们毒死了。曹嬷嬷自来汴京便在我们家做工,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若是要债的,更不可能杀了她们。是以我想……可能是因为恤银之事。可我又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说,汴京之中定然不止他们一家被贪污恤银的,可他们为何一定要杀了曹嬷嬷呢?还是说他们每一个都要杀?他们有这样大的胆子?”

赵阔认真地听她说着,眼中多了几分惊诧。要说穆宜华聪明,那确实是的,她善画善香,又能把穆府阖家管理得井井有条,京中贵女该有的良好品质她皆有之。可如今她深陷牢狱之灾,又是被人诬陷所致,还能如此冷静沉着,可见她已然不是曾经那个文秀娇弱的小姑娘,她被岁月打磨,成就为一块温润光亮的美玉。

赵阔听完她的话,也细细想了一会儿:“小人行事,自然是做得越绝越好,我们如何能够理解他们?你且放心,我明日上朝就禀明官家恤银一事,让户部、兵部一并帮着查剩下的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任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穆宜华望着赵阔,无奈失笑:“你如今也会瞻前顾后了。”

“瞻前顾后本是庸人自扰,可我身在其位,身后有太多的人不可辜负,无有办法。”他抬眼看向穆宜华,二人额头相抵,他轻轻揽住她的后颈,呼吸相闻,“还有你,有了你,我不得不想得更多,做得更多。”

穆宜华看着他:“为难吗?”

赵阔笑了:“怎会为难?为了你,乐在其中,乐意之至。”

第38章

今日一上朝,便是乌云密布。

赵阔上呈曹氏叶氏签字画押的供词,一一陈述恤银贪污,征兵混杂,军户潦倒等一系列事项,言辞沉稳平静,条理清晰,末了还以尸位素餐、食君之禄未终君之事质问控诉兵部户部以及童蒯苛待麾下士兵等,力求皇上彻查此案。

皇帝坐于高堂,仔细将口书从头看到尾——

曹三娘,京东东路青州人士,熙元十五年生人,十二年前由穆夫人柳月鸣招入府中,今年二月因偷盗为穆宜华逐出府,乞讨为生。儿子霍起,二十四岁殁,三年前被童蒯部下强征抗辽,一年前回过家,如今已然战死,不知从属哪个营帐,从军至今未收到军饷恤银。儿媳叶氏,汴京农户之女,二十一岁殁,十六嫁进霍家,家中只有一老母,于前年病逝。

皇帝合上折子:“你什么时候去问的?”

“回禀陛下,中秋之夜。”

“中秋之夜……中秋之夜……”皇帝气极反笑,“好啊,举国欢庆的日子,你们一个个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喝酒作乐,没想到暗地里小动作也是毫不懈怠啊。朕的大臣,朕的社稷,有你们真是了不起!”

他将折子扔下阶梯,瞥向童蒯冷声道:“童大夫,这笔录上可说,曹氏的儿子霍起是收归在你麾下的。你怎么说?”

童蒯闻言立即跪下:“臣惶恐,臣知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君所愿即臣所为,是以臣觍颜向陛下讨了许多功名赏赐给手下的将士,只为安抚其心,让他们更加效忠陛下。臣知此举惹三大王心中不愉,但臣岂敢贪污殉国将士的恤银以扰上听,还请陛下明鉴。”

赵阔早已腻烦了童蒯这种惺惺作态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开口:“童大夫,这是朝堂,大臣们就事论事,只为社稷,无有恩怨。况且本王并不在乎你的将士得了多少功名,他们不管得多少功名都是应得的。我厌恶你,不过是因为你在金营中奴颜婢膝的模样,令人作呕。”

“臣自知当时所言所行愧为大宋臣民,然臣下只是为了保证三大王您的安危,不想激怒金人罢了。金人终究是蛮夷之族,哪懂得礼仪尺度,若是因口舌而起了争执上了三大王,那才是我大宋的损失啊!”

赵阔冷笑:“此事已过,我懒得同你计较,今日只为恤银贪污一案。若此事为真,那曹氏叶氏被灭口一案便另有蹊跷,定需再议。儿臣恳请陛下下旨,会同开封府、大理寺、枢密院、御史台、兵部、户部一同彻查此事。将士们征战南北,殉国唯有马革裹尸,若身后之事不能为其妥善处理,那英魂何安?大宋万千子民的心何安?”

“陛下,臣以为不妥。”一言官站了出来,“此事不仅事关将士恤银,还与相府穆娘子投毒一案有所牵扯。臣居其位,必担言官纠偏职责,诸位若有不敢言,那便让在下来说。三大王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可若三大王在同一件事上一错再错,鬼迷心窍。臣斗胆问三大王,今日提起恤银贪污,到底是为何?”

又一人站出来:“陛下,三大王所上呈曹氏叶氏口书,人死已无对证,其真假尚有待辩证。”

大宋自开国以来,就没有过不敢说话的言官,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只手遮天的宰相将军,但凡有一点点污点,只要落到了他们的嘴里,哪怕是天豁开了一个大口子,也要一人一口唾沫说动皇帝去把这个洞给补上。即便惹得皇帝生气,最不济也就是落得个贬官,只要贱命一条还在,那他们就敢执笔写奏折,执笏上朝堂,舌战群儒,直言面刺。

赵阔被这些言官吵得头疼,可他既准备上奏,又怎会不知他们的厉害。他刚要开口,却听一人出声,声音冷静沉缓:“陛下即使不相信这口书的真假,但我朝自有‘风言上奏’的惯例,臣初闻此事,亦觉此事事关重大。臣以为宁可彻查千万,不可错放一个。”

赵阔回头,只见左衷忻身着绯服,手执白玉笏,身姿挺立,面庞沉静。他看了一眼赵阔,目光又回到高堂之上:“还请陛下彻查。”

此时,孟秋、宁肃等人也站出来附议,一时之间,朝堂两立,难以分辩。

“童大夫忠君爱国,若此事并非你所为,那也正好清理清理门户,不然让那些老鼠脏了童大夫的门楣,那才是大宋的损失啊。”赵阔朗声说,却丝毫不看跪在一旁的童蒯。

皇帝看着底下乌泱泱的臣子,头愈发胀痛。他掐了掐眉心,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好儿子——

一遍遍劝诫,一次次忤逆。他恨不得当堂把赵阔踢回边陲之地再好好驯养一番,可又怕这个孩子回来,会变得比如今还要固执倔强,任性妄为,锋芒毕露。

他无奈道:“三大王,当真如此肯定童大夫麾下有恤银贪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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