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似乎要在空旷廖远的?漆黑大殿上传出回响,一声声平稳穿过层叠落地的?素色纱帘,同夜里的?凉风、摇曳的?灯火一道,由远及近地来到叶昕床前。
叶昕就近走到床边坐下,她双脚早已褪下罗袜。此刻一只脚屈起踏在床沿,另一只脚踩在沁凉的?木质地板上,素色衣摆随着这般散漫的?姿态被肆意撩开,愈显她腿型流畅,修长。
玉白?的?脚背,红润的?足尖。
瘦长的?小腿,纤细的?脚踝,看?似漂亮无力?,云殊却永远也忘不?了他想亲手替她穿鞋时,她一脚踹在他胸腔的?剧烈疼痛。
差点将他踹进了医院。
直到现在,他一想起来,还是觉得心口幻痛。
可云殊的?视线还是犯贱一样,不?受控制地落在叶昕的?脚上。
叶昕仿佛总是这样,她的漂亮是随心散漫的,却轻易就能抓人眼球。
譬如她此刻仅仅是姿态懒散地坐着,握剑的?手搭在屈起的?膝上,另一只手手掌摊开,纤长的?手指轻轻压在柔软的床褥上。
如此傲慢的?姿态,也被她做的?漂亮至极,云殊想,没有人会不为她折腰。
就连他也……
哪怕自己曾被她踢伤过……
云殊不?受控制地靠近叶昕,他把灯笼放到地上,慢慢地单膝跪地,视线几乎与她踩在床沿上的?足尖平齐。
像狗一样的?,仰望着她,渴望着她。
即使头?顶正高悬一把锋利的?长剑。
云殊不?受控制地想,哪怕再被她踢伤一回,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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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发疯了?”
头?顶传来毫不?留情的?嗤笑声。
云殊骤然梦碎。
他仰起头?看?叶昕,声音带着尚且回神的?喑哑,“入夜有点凉,我只是……想帮你暖脚。”
“用你的?手帮我暖?”叶昕用剑挑开他差一点就碰到她足尖的?手,“我何德何能?”
“我知道你生性疏离,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肢体触碰,”云殊不?甘心地看?着她,“可我只是想跟你拉近一点距离而已。而且我自认和你不?算是陌生人。那个时候你午睡刚起,闭着眼坐在床边醒神,我只是想替你穿鞋,好让你能再放松一点。可你……”
“我不?是发疯,我只是想帮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云殊解释道,“以前是这样想,现在也是这样想。我只是怕你脚冷。”
叶昕讥讽道,“收起你那兴奋的?眼神,兴许我就信了。”
云殊沉默片刻,“难道我连触碰你的?资格也没有吗?我想帮你的?想法是真的?,我想触碰你的?想法也是真的?,两者又?不?冲突。”他无力?地笑了一声,“五年了,我不?能抱你,吻你,不?能牵你的?手,就连不?小心跟我走的?太近,碰到我的?胳膊你也避之不?及。”
“因为我不?习惯。”叶昕嗓音淡淡,“再说?了,是你拒绝了我的?同居邀请,拒绝了我跟你发展恋人关系,保持距离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对?南羽白?呢?”云殊紧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情绪,“你怎么就能对?他……还能跟他成婚?”
“还以为你大晚上的?来找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结果,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叶昕神情自若,“这点小事?你改天再说?不?是一样吗?专程来打扰我睡觉?”
说?着,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我用了心血竟教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我不?是!”云殊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贬低狠狠刺痛了心扉,气急败坏地反驳,“五年的?时间?,我跟着你学?了很多!我什么都学?会了!”
“那我教了你什么,”叶昕手腕一翻,将剑身抵在他胸口,“是教你意气用事?,还是教你废话连篇,半夜找我无病呻吟?”
“我知道。”云殊咬了咬牙,忽然一把伸手握住长剑,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随即滴滴答答的?流下了淋漓的?血滴,“跟你汇报工作的?时候要简洁明了;不?能意气用事?;不?需要我说?话,要让数据说?话。”
“可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可有可无的?改日再报的?小事?,不?是需要向你汇报的?工作,”云殊手掌握紧剑身,缓缓跪下双膝,一点一点向叶昕挪近,单薄衣衫下的?心脏也离剑尖愈来愈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看?到我的?心?难道要我把它挖出来向你证明吗?”
“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吗?”叶昕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以死相逼,“不?觉得太迟了吗?”
“不?迟、不?迟的?!”云殊焦急地开口,“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哪怕是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只要我能补救我的?过错,我什么都可以做!”
叶昕端着一张沉静的?脸,她呼吸声沉着,拿剑的?手也四平八稳。
唯有琉璃色的?眸子悄然一缩。
须臾,她笑了声,“死这个字,你说?的?可真轻巧。”
她想做的?,无非就是复仇,要他以命抵命。
可她还没找他讨要,他倒主动要给了。
……这算什么?
“对?我来说?,死不?可怕。我早已跟着你死过一回了,”长剑岿然不?动,云殊就咬牙主动贴上去,冰冷的?剑尖逐渐刺破他的?里衣,慢慢抵到他温热的?胸口,“那时,在火海中,我宁可随你而去也不?愿苟活。如今,我又?随你一同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里的?一切我都不?熟悉,但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就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