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原路回了丁记汤铺,在掌柜的备好的卧房里歇下。
他躺在床榻上,心里头思绪纷乱。
这丁记汤铺的掌柜的,年幼时受过沈家的恩惠,沈家获罪后,门户凋零,自己身边只剩下沈辉这个老管家。好在丁家有良心,这些年来,只要是自己需要帮衬,他们二话不说,都会做到。
只是丁家也是普通人,虽忠善,却不能让他们去干违背律例的勾当。就算让他们干,许会火上浇油,帮倒忙。
眼下沈怀瑾有些后悔,贸然去寻陆晓飞帮忙。地窖里的究竟是何人……
鬼鬼祟祟,不敢露面,难道是什么在逃之人。
在逃,同陆晓飞交好,沈怀瑾绞尽脑汁,难道是弓彬?
这个念头打心里浮起,沈怀瑾腾地坐起身,额上霎时布满细密汗珠。几年前,他一同参与酒曲倒卖时,同弓彬也打过几回交道。此人身手甚好,又擅收买人心,东京城地底下那些老弱妇孺,弓彬都瞧不上,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到处搜寻了不少流民,唬得他们死心塌地。
上回酒曲案事,他暗自庆幸,抽身得早,早几年的证据早就被他毁了,无论弓彬有没有被擒,他都不惧。
当然还是没擒到的好,免得自己还要费些口舌,为自己开脱……
只是眼下,弓彬显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陆晓飞瞧着也有些难缠。
得早些处理好酒曲,离这二人远些,且不能留把柄在他们手中。若得了酒曲渣,少带些,回沈宅勾调酒液,也不是不行。
官家只禁了私酿,勾调成酒倒是不曾管束。
打定主意,沈怀瑾暗叹了口气,都是顾青那个白眼狼,害得自己如此折腾。
天还未亮,趁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家早点铺子开始忙活,沈怀瑾迫不及待,原路去了陆记香铺。
“大人今儿这么早。”陆晓飞眯着眼,还未睡醒。
“早些完工,不用一直占着你的地儿。”沈怀瑾淡淡道,言罢,他径直下了地窖。
先前还未好好打量,这地窖分成好几间,外头几间放了些杂物,制香用料,最里头这间眼下腾空,所放都是制曲,勾调酒液所用。
沈怀瑾多看了几眼,角落里的草垛甚是碍眼,他不动声色,走到草垛边,低头垂眼,草垛边上的零散干草分明被来回踩过。
他心下了然,看来那人就藏在地窖里。
保不齐地窖里还有密室。
沈怀瑾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若那人眼下只与自己一墙之隔……
他深吸了口气,只要那人不知道自己现了他,便无碍。自己与那人无仇无怨,他犯不上对自己动手。
想通了这事,沈怀瑾敛了心神,取出伏藏豆,开始研磨,又取出酒曲以备用。
霎时间,一股酸香味弥漫开来。
他细细算了分量,有些那不春,索性将那小包酒曲分成三份,各自掺了不同分量的伏藏豆粉末,再将每份酒曲包好,放于火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