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sation。”
诗诗在日记本上反复写下这两个词。
这两个词并非课纲里的内容,而是从“神人”舍友的《细胞生物学》上学到的,但它们却恰好反映了诗诗此刻的心理状态。
代偿与失代偿。
指的是,当器官承受出额定负荷时,可以通过消耗自身的储备能力来勉强维持功能。
但如果这种负荷持续下去,一旦储备耗尽,器官就会突然崩溃,彻底失去作用。
之前的“大小周”,两周才能回家补一次觉,尚能勉强维持诗诗的精神状态,但其实她早已处于“代偿”之中。
改成“两小一大”的作息后,诗诗便彻底“失代偿”了。
愤恨、抑郁、虚无感,像黏稠的黑泥一样不断涌出,污染着她的整个心灵。
第一次模拟考,诗诗考了55o多分,排名42o多名。
全年级大概有176o人。
按过去的比例推测,一本线大约在38o名左右,二本线则在57o名附近。
诗诗的父母对当时的高考形势也不太懂,都是听同事家孩子的情况。
在同事的子女中,诗诗的成绩算中上水平。
而且她从入学起,排名就一直在36o到45o名之间波动,这次的结果也在预期之内。
父母感到满意,便带着诗诗出去下馆子,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青椒炒蛋、咕咾肉,还有几道硬菜。
气氛还算融洽,父亲也喝起了小酒。
诗诗觉得这是一个很好,也很迫切的机会,来表达想转学到园区一中的想法——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
摔筷子那种戏剧性的场面倒没有生,但母亲确实脸色一变,把筷子拍在瓷碗上,出清脆的响声,露出了可怖的表情。
…………
……
沉默,唯有沉默。
之后谁都没再说什么,但意思都已充分传达。
接着,几个人默默地开始吃菜。
后来父母在饭馆里偶遇同事,便攀谈起来,但诗诗除了必要的客套话,什么也没说。
诗诗想起母亲毕业证上的证件照还算是个美人,怎么如今变得这么面目狰狞了呢?是因为更年期吗?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或许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导致抵抗力下降的连锁反应,又或许恰好赶上了h1n1的余波,考试后没多久,诗诗就患上了流感。
烧烧到神志不清,体温高达39c,身体一会儿冷又一会儿热。
诗诗爸爸工作忙,全程都由诗诗妈妈照料。
她们没有去医院,第一晚回家吃了点退烧药,第二天早上在附近一个小诊所简单诊断后,便开始输液。
从白天输到晚上,因为高烧得太厉害,诗诗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上午,她似乎看到一个还没上学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输液,一边尖叫一边骂着污言秽语;中午,隐约听见母亲问医生最早什么时候能结束治疗;晚上,又好像听到母亲在斥责自己为什么没把身体调整好,偏偏现在物理正在复习电学这个重难点……
诗诗分不清这些究竟是真实生过,还是自己烧糊涂产生的幻象。她倒宁愿那都是幻觉。
现实是,她只在家休息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
第三天一大早,便又步履蹒跚地被赶回了学校。
就这样在学校浑浑噩噩地过了将近十天,病情才稍有好转,而后续的感冒症状,甚至持续了一个多月。
这场病之后,诗诗变得格外叛逆,也越痛苦。
叛逆与痛苦互为因果,将她困在恶性循环里。
她害怕生理上的疼痛,所以并未尝试割腕之类的方式——曾试过用圆规尖和钢笔戳自己的大腿,但很快就放弃了。
其实她的念头没那么复杂,只是单纯地缺乏睡眠,想补觉而已。
进入总复习阶段,自习课多了起来。下午的课常常是卷子、做题、讲题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