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连盛怒中的窦淑容也暂时忘了作,惊疑不定地看向诗情。
诗情快开口:“国公爷!老夫人前两日召见了奴婢和画意说国公爷身边缺人伺候,让奴婢二人想方设法留在您身边。还说我们若能生下子嗣便是天大的功劳,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奴婢心中惧怕不已,深知国公爷与夫人鹣鲽情深。奴婢不愿为妾,不愿行此不堪之事。可老夫人之命奴婢身不由己……求国公爷开恩!求国公爷给奴婢一条生路!”
她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额头很快红肿起来,声音哽咽却坚定。
“奴婢今日斗胆直言并非想攀附国公爷也绝非有意与老夫人作对,奴婢只是想求一个清清白白做人的机会。奴婢不愿此生都背负着狐媚惑主、心思不正的名声。求国公爷明察!”
窦淑容完全没料到诗情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揭穿她,还说得如此详尽,如此大义凛然。
她先是一懵,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头顶,指着诗情怒吼道:“你这背主忘恩的小贱蹄子,你血口喷人。你定是跟画意那贱婢串通好了来诬陷我!”
她慌张地看向裴明镜:“明镜,你休要听她胡言!这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贱婢,自己起了攀附之心不成,反咬一口。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挣扎着似乎想从床上扑下来打诗情,被一旁的张嬷嬷死死拦住了。
裴明镜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对母亲的算计他早已习惯,甚至有些麻木。
倒是这个叫诗情的丫鬟,最后的抉择和那番“不愿为妾”、“求清白做人”的话,让他略感意外。
“母亲息怒。是非曲直,儿子心中自有定论。”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随后他转向诗情,开口问道:“你说你不愿为妾,所言可是真心?”
诗情用力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句句真心!若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
“好。”裴明镜点了点头。
“你既不愿,且此番也算直言不讳。裴家素来讲究规矩,却也非不通情理。”
他略一沉吟,问道:“你可有去处?或是可有心仪之人?若你愿意,我可做主放你出府,消了你的奴籍,再给你备一份嫁妆,许你自行婚配,从此与裴家两清。”
这处置可谓十分宽厚。
消奴籍,备嫁妆,自行婚配,简直是天大的恩典。
诗情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意味着她不仅能摆脱眼下困境,还能以一个自由身去过寻常百姓的生活,再不用为奴为婢,看人脸色。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茫然。
去处?心仪之人?她自小为奴,被困在这四方天地,见过的男子除了主子就是小厮,何谈心仪之人?
出府之后她又该去哪里?
她眼中刚刚亮起的光迅黯淡下去,只剩下无措的空白。
她嘴唇嚅嗫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泪又落了下来:“奴婢不知,奴婢无处可去,也无心仪之人。谢国公爷大恩,只是奴婢……奴婢……”
她不知该如何选择。
自由虽好,前路却茫茫。
就在这时,立于裴明镜身后侧的长随子平忽然往前一步对着裴明镜躬身抱拳,声音沉稳:“爷。”
裴明镜侧目看他。
子平看向跪在地上、茫然无助的诗情,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认真。
他沉声道:“爷,若诗情姑娘暂无去处也无意中人,属下斗胆向爷求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