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妇人那儿得到的名单,余幼嘉印象极深。
加之见过袁老先生,她便越肯定名单上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本事的人。
余幼嘉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下去,多少能换得些惊讶。
对面之人没准就‘精光一闪’‘眼神一亮’,一扫颓废,显露自身本性,同她攀谈。
亦或者,对方对余老太爷的师生情谊颇深,一时涕零,怀念当初求学时经历
更偏激一些,会质问她为何杀害崇安前一位县令,质疑她是道德败坏之徒
然而,什么都没有。
梅县令只是微不可查的一顿,便越颓靡起来,心中想道:
“如今这话当然随你说,我又不是余家族谱,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
“话说回来,好久没人提起余老先生,从前文章上一点儿错处,老先生就爱捉住不放打我戒尺,若真是他孙辈,我就得想办法扣留他一阵,随便找个由头,也将当年的戒尺打回来”
“没错没错,打回来”
余幼嘉沉默几息,突兀开口道:
“梅县令,我还在听着呢。”
“你是不是将心里话和要开口说的话搞反了?”
不然,当着人的面说要打人戒尺,这不就是‘当面密谋’吗?
梅县令一愣,以极快的声音背过身去,又碎碎念道:
“什么!刚刚不小心将话说出口,居然被听到了”
“如今打草惊蛇,莫说是打对方戒尺,这人一脸刻板肃然,莫不会还会同老先生一般,反将我打一顿吧”
“唉,我果然是干什么都不行。早知道就科考了,不科考就不用来当县令,不当县令就不会十几年拿不到俸禄,也不会让媳妇跟着我吃苦”
余幼嘉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眼见对方又越说越歪,没忍住道:
“梅县令,要不您先将地图取出,再慢慢念叨吧。”
“我有一亲姐,名为余三娘子,渡恒河时遭遇春汛,如今不知所踪,若有地图能探视方位,我再用皮筏去寻,也好趁早令她脱困。”
“外头人都在努力救灾,只有您在自怨自艾,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背对余幼嘉的身影颤抖的弧度越大了些许,不过这回他倒是当真动了起来,往后堂而去:
“被骂了,又被骂了”
“虽然不是余家族谱,可这感觉好熟悉,好令人害怕不能打我吧,当真不能打我吧”
余幼嘉听着这声音,正欲跟上步伐,这才现对方走路的动作极慢,几乎堪称‘挪动’。
视线下压,梅县令一只腿脚先迈一步,带动身体朝前挪动半步,随后再拖动另一只明显有些僵硬的腿脚
此人先前躲在桌案之下,爬出时还算利落,所以余幼嘉先前竟没有瞧出,此人的腿脚原是这般不灵便。
天生,还是有顽疾旧伤?
虽然都说有天残者不能科举,可依前朝的混乱,只要有银钱,堪称百无禁忌,自然也没几个人当真遵守这些,故而余幼嘉一时也有些吃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