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怂包’言论,越来越抖的座椅。
说实话,若不是时候实在不妥当,余幼嘉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虽说君子轮迹不论心,论心无人真君子。
可这位躲在案桌下碎碎念的县令,确实是有些好玩。
余幼嘉敲敲桌面,咳嗽一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那案桌下的人影听到她的敲击声,又吓了一跳,桌面猛地一颤,不少东西顺势往桌下滚去。
余幼嘉眼疾手快,却没能抓住所有东西,勉强抓到几道细影,定睛一看,正是几只已经有些秃的毛笔。
再一眼,才是和桌案下的人影对上视线。
那男人约摸四十岁上下,面容说不上多老态,但亦有些奔波的沧桑,眉尾与眼尾好似天生比眉头与眼头的位置低一些,致使整个人的眉眼低垂,一脸苦大仇深之相。
余幼嘉猛地对上这张脸,被对方身上的郁郁之气吓了一跳,那人瞧见男装着装,一身匪气的余幼嘉显然更害怕,一下垂头丧气地更厉害:
“我要死了,这回我是真的要死了”
这回,余幼嘉实在是没忍住,出声道:
“梅县令?”
往县衙走的这一路,余幼嘉也不是没打听过这位县令,多数人听到她打听县令,无论当时为逃命有多奔忙,都愿意停下脚步,为她指明一个方向,再说一声‘梅县令应在县衙’。
余幼嘉能感觉出这位县令在百姓中的口风大概不错,只是她先前还以为这位县令是个顶天立地,如袁老先生或荀老先生一样的读书人,没想到
“是我”
那声音弱弱,很有些沮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我,梅郓。”
“听着有些像是‘霉运’,对吧?其实我这一路也真很倒霉,早知道就不科考了,不科考,我就不会来此地做官,不来此地做官,也就不会十几年都拿不到俸禄,让媳妇跟着我吃苦”
眼见话题越扯越远,余幼嘉赶忙打断道:
“我乃建宁府崇安县的县令,上京述职,途经此地,正巧被春汛逼入宣城,故而特来拜访。”
“如今水势滔滔,实在难辨方位,您此处可有周遭的地形图,可否借我一观?”
梅县令仍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勉强从桌案下爬出,余幼嘉以为他要给她拿地图,没想到,对方却说:
“唉,我还是不该来此处,倒霉就算了,如今还有人骗我”
“我且问你,你这般小的年纪,如何能当县令?况且,县令是地方官,从不用进京述职,你又如何解释?”
余幼嘉没想到这苦大仇深的梅县令洞察力竟如此敏锐,可仔细一想,却感觉合该如此。
先前那个天下,越是没本事没良心,越能吃香喝辣。
而有本事,有良心的人,才能十几年不得俸禄,却仍能守好一方百姓。
意识到对方是个聪明人,余幼嘉反倒松了一口气,一点儿也没有被戳穿的自觉。
她笑道:
“自然是能解释。”
“因为我出身江陵余家,是往日名重天下的余老太爷的孙辈,先前余家遭前朝末代皇帝贬谪,流亡至建宁府崇安县,我将挤走清官,鱼肉乡里的马县令杀了,又承蒙乡亲厚爱,这才取得官印,当上县令”
“梅县令应该知道这些,对吧?毕竟,我若记得没错,您当年也是我祖父的门生之一。”
喜欢酿秋实请大家收藏:dududu酿秋实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