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没能出来?
余幼嘉闻言一惊,随即勉强定下神智,问道:
“商队这回出来可有带粮草?三娘可否有往高一些的地势走?”
若是这两项都有,那多少应该能够撑一段时日
“有!不过想要活命难!”
断眉已经完全是一副哭丧脸:
“这回春汛甚急,大人您都不晓得那洪流到底有多大!”
“恒河水已经上涨没过民居,不少地界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自幼在水里长大,自然知道涨水后的危害,临走前让余三娘子带着人往山上走,可当时情况混乱,一群人东奔西走,也不知去了何处,乱局之中商队也不见得能带走多少粮食”
如今,人不知道在何处,也不知有多少粮食傍身
赫然已经是到了最差的情况!
余幼嘉面色极度难看,咬牙道:
“备粮草,备皮筏,我去找三娘。”
事已至此,埋怨三娘瞒着她北上已经无用,还不如早些寻人。
听断眉的说法,恒河两旁受灾的情况估计十分严重。
水势之下,早争一瞬,没准就能多救一人。
而之所以准备皮筏,不准备船只,一来木船难以随身携带,二来北方不善水,造船只的技艺也只停留在表面,远不如南人。
断眉既能靠一张牛皮气囊而来,料想一旦会更适合。
更何况皮筏中还有气,纵使落水,也还有机会自救。
余幼嘉一项项将事情吩咐下去,而匆匆追逐而来的寄奴与小朱载二人对视一眼,小朱载斩钉截铁道:
“我去求陛下允我救灾,劳烦先生仍留下准备后方调度。”
事急从权,寄奴从来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
于是,他很快便答应下来:“好。”
一群人闻风而动,余幼嘉迈步便要走,犹豫一步,又回来往寄奴唇上亲了一口:
“不是丢下你,你等我回来,什么都由你。”
天下万事,说纷杂也纷杂,可说简单,却也十分简单。
只一句话,寄奴便觉得自己又幸福了。
不是妻主不带他,而是妻主主外,他主内,一切都十分寻常。
妻主只是暂时离开,等办完事儿回来,又会好好爱他
光是想想,他的心便无法抑制的柔软下来,再也难以不甘,或是生恨。
这回,余幼嘉总算是放心离开。
她比小朱载先行一步,带上先前知道商队最后一次出没位置的断眉,带上能搜罗到的所有皮囊,再有自告奋勇帮忙的捌捌玖玖两兄弟。
几人轻装简行,连夜打马几乎是大半日功夫,便至恒河以北的宣城。
至于为何是宣城
因为,无法南下
余幼嘉站在宣城城墙上往南看,天地之间,只可见一片浑浊的汪洋。
天空与水面几乎模糊成一片。
拂面的春风湿漉漉的,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
城外本该春种的农田早已不见踪迹,只有几株老槐树挣扎着露出半截的枝干,在汪洋中艰难顽抗。
早已分不清何处是‘恒河’的河水,没过几处零星草屋的腰身,仍在蔓延,向着这座城池匍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