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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第1页)

陈家老太太在祠堂里坐定,让孙辈给周家供桌摆上“三牲”——整鸡、整鱼、大块猪肉,红绸布裹着,在香烛烟气里泛着油光。这是佛山宗族里最郑重的“问罪礼”,摆出来就意味着没转圜的余地。

“周老大,”老太太用拐杖拨了拨供桌上的铜烛台,烛火晃得她满脸沟壑更显深沉,“光绪年间你太爷爷和我家老爷子‘斩鸡头’为誓,说两家若生男女,必结秦晋之好。那只鸡头现在还埋在祠堂门槛下,你敢说这誓不算数?”

周砚爹额角冒汗,不住地用袖子擦:“婶子,时代不同了……”

“时代不同,祖宗的规矩就不同了?”老太太冷笑,“去年清明祭祖,你家阿砚还在我家老爷子牌位前磕了头,接过了‘利是’——我们广东人,接了长辈的‘利是’,就是认了这份情分,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

旁边的陈家三叔公接口:“就是!佩珊十六岁那年‘出花园’,穿的红木屐还是你家送的,红布包着‘葱、蒜、芹菜’,寓意聪明、会算、勤劳,这些都是明媒正娶的讲究,难道是白做的?”

周砚站在一旁,指尖掐得疼。他记得“出花园”那天,陈阿妹穿着一身红衣,像朵新开的石榴花,给他递过“糖塔”,说吃了能甜甜蜜蜜。那时只当是长辈的心意,如今却成了捆住他的绳索。

僵持到后半夜,老太太松了口,却撂下狠话:“三日之内,让阿砚去陈家‘回门’,给佩珊赔个不是。按老规矩,带上‘猪脚姜’和‘红鸡蛋’,当着我家祖宗的面说清楚——要么认亲,要么就别怪我们陈家‘开祠堂’,把这事捅到族老会去!”

“开祠堂”三个字像炸雷,在周砚耳边响。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族老会判定周家“背信弃义”,不仅武馆的地皮会被收回,连爷爷的牌位都得从祠堂挪出去,这是比杀了他还难受的事。

第二天一早,周砚拎着沉甸甸的“猪脚姜”去了陈家。瓦罐里的姜块浸在浓汁里,裹着红糖和醋的酸香,是佛山人赔罪时最体面的礼。陈阿妹在客厅里等他,穿了件新做的香云纱旗袍,头梳得一丝不苟,见他进来,眼睛亮了亮。

“阿砚哥,尝尝我做的‘盲公丸’。”她把一碗鱼丸推过来,汤里飘着紫菜,“我学了好久,知道你练拳耗体力,特意多放了鲮鱼肉。”

周砚没动筷子,把瓦罐放在桌上:“佩珊,我是来……”

“我知道。”她打断他,拿起汤匙舀了个鱼丸,“但你先听我说。我奶奶说了,只要你肯按规矩来,‘过大礼’的时候,我家陪嫁十箱绸缎、二十亩地,还帮你把武馆重新翻修,铺上‘花阶砖’,比现在气派十倍。”

她眼里闪着光,数着那些她以为他会在意的东西:“将来生了孩子,男孩跟你学拳,女孩我教她做陶瓷,祠堂里的‘灯酒’我们年年都办最热闹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家有后……”

“佩珊,”周砚的声音涩得像吞了沙,“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她猛地放下汤匙,汤溅出来,“那个北方姑娘能给你什么?她知道‘冬至’要做‘萝卜糕’吗?知道‘年三十’要贴‘挥春’、守岁到天亮吗?她连‘白话’都不会说,怎么跟祠堂的长辈打交道?”

这话戳中了周砚最隐秘的怕。他确实担心过,梁盼娣第一次吃“禾虫”时皱起的眉头,听他说“食在广州,味在佛山”时茫然的眼神,那些地域的隔阂,像层薄雾,总在他心头飘。

可他更记得,她看他练拳时专注的样子,记得她偷偷学写“缠”字时歪歪扭扭的笔画,记得她把他教的“问路斩”拆开来,改成更适合女子的剑法——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靠近他的世界。

“她可以学。”周砚抬起头,目光坚定,“就像我也可以学她那边的规矩,学包‘饺子’,学听‘评剧’。但感情学不来,佩珊,你明白吗?”

陈阿妹的脸一点点白了,突然抓起桌上的“猪脚姜”就往地上砸。瓦罐碎裂的声音刺耳,浓汁溅在花阶砖上,像一滩化不开的血。

“我不明白!”她尖叫着,眼泪汹涌而出,“我从小就按规矩活!‘清明’拜山,‘端午’裹粽,‘中秋’赏月,哪样错了?凭什么她可以不守规矩,就能得到你?”

她冲到里屋,抱出个红木匣子,摔在周砚面前。里面是从小到大攒的“利是”,红封套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他送的木剑、画的拳谱,甚至有颗他掉的乳牙,用红布包着。

“这些年,我攒的每样东西都跟你有关,”她指着匣子,声音抖得厉害,“这就是我的规矩!你凭什么说破就破?”

周砚看着那些旧物,喉咙像被堵住。他想起小时候换牙,陈阿妹非要把那颗牙埋在荔枝树下,说这样他就能长得像树一样高。那时的情谊纯粹得像块水晶,可现在,却成了最伤人的利器。

“对不起。”他弯腰捡起碎片,指尖被划破,血珠滴在浓汁里,“这些,我会一件件赔给你。但婚事,我绝不可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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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往外走,身后传来陈阿妹的哭喊:“周砚!你会后悔的!没有我们陈家,你连武馆的门都进不去!你以为你那个北方姑娘会跟你喝稀粥吗?”

走到巷口,周砚摸出手机,给梁盼娣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背景里有剑穗扫过空气的轻响。

“在练剑?”他问,声音哑得厉害。

“嗯,刚练完‘玉女穿梭’。”她顿了顿,“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周砚看着地上的碎瓦罐,忽然笑了,笑得眼眶酸:“没事。就是突然想吃你做的面了,不放葱,多放辣椒。”

“好啊,”她的声音软下来,“等你回来,我天天做给你吃。”

挂了电话,他蹲下身,慢慢捡着那些碎片。佛山的阳光辣得刺眼,照在他流血的指尖上,疼得格外清醒。他知道前路难走,那些“斩鸡头”的誓言、“出花园”的红屐、“开祠堂”的威胁,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一点点收紧。

但他不能退。

因为他答应过她,要把那些枷锁,一拳一拳打碎了给她看。

因为在广东这片讲究“规矩”的土地上,他想给她一个例外——一个不用学“白话”、不用懂“灯酒”,只要站在他身边,就被当成宝贝的例外。

陈家老太太的动作比谁都快。

第二天一早,周家武馆的大门就被人用铁链锁了。铁锁上挂着块木牌,用红漆写着“背信弃义,暂闭整顿”,旁边还贴了张泛黄的红纸,上面是光绪年间周陈两家“斩鸡头”立誓的原文,字迹被雨水泡得皱,却字字像针,扎在来往街坊的眼里。

周砚赶到时,几个徒弟正急得团团转。大师兄搓着手:“阿砚,是陈家的人干的,说要等你‘认了错’才开锁。”

他伸手去摸那把大锁,冰冷的铁硌得手心疼。武馆的门楣上还挂着爷爷亲手写的“武德为先”,此刻被那块木牌衬得格外讽刺。

“师父呢?”周砚问。

“师父被三伯公叫去祠堂了,”小徒弟低声说,“听说陈家把族老会的人都请来了,说要‘议一议’周家不守规矩的事。”

周砚咬了咬牙,转身往祠堂跑。刚到巷口,就看见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担子上插着写有“周武馆背信弃义”的小旗,一边走一边喊,声音在青石板路上荡得老远。这是佛山最狠的“贴街骂”,用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祠堂里更是热闹。族老会的长辈们坐在上,烟袋锅子敲得噼啪响。陈家老太太坐在主位,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一顿:“周老大,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倒是说说,这桩事该怎么了?”

周砚爹脸色灰败,对着长辈们作揖:“各位叔伯,是我教儿无方……”

“不是教儿无方,是根本没把祖宗规矩放在眼里!”陈家老爷子突然开口,他是族老会的头面人物,说话掷地有声,“想当年,你爹跟我爹在佛山码头打走了地痞,靠的就是‘信’字!现在你家小子要毁约,是想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跟着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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