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埠贵至今想起那天的事儿,心里还跟堵了团棉絮似的。
那会儿他把解娣叫到西厢房,手在布兜里摸索半天,掏出块浅蓝底印小碎花的布——
那是采购员托人从南方捎来的,布面软乎乎的,在当时可是紧俏得能让人抢破头的货。
他脸上堆着笑,喜滋滋地把布展开:“你瞅瞅这布!多地道!
那小子每月工资四十多,还能搞着紧俏票证,你嫁过去保准不用愁吃穿,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懂不?”
可解娣瞥了眼布,伸手一撂就搁桌上了,眼圈立马红得跟兔子似的:
“我不嫁!他跟我说话那会儿,俩眼贼溜溜的瞎转,
心里指不定打着啥歪算盘呢,我瞅着就不舒坦!”
闫埠贵当时就炸了,“啪”地一拍桌子,桌子腿儿都震得嗡嗡响,
指着解娣的鼻子就骂:“你个丫头片子懂个屁!我这是为你好!
错过这村,下回再找这么好的主儿,门儿都没有!你丫别不知好歹!”
闫解娣也不示弱,嗓门比他还高,跟他吵了起来:“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现在都啥年代了,还兴父母包办?反正我不嫁,要嫁您自个嫁去!”
最后哭着撒丫子跑了出去,直奔外院找于丽,那模样,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没过多久,于丽就找上门来了,脚步急匆匆的,
连门都没顾得上敲,“哐当”一声就推开门。
往常于丽待他还算客气,虽说不常一口一个“闫叔”叫着,但表面的和气总还在。
可那天她脸绷得跟铁板似的,一进门就跟他理论:“姓闫的,解娣是你亲闺女!
那采购员啥人啊?我可告儿你,他跟粮站的几个姑娘眉来眼去的,没个正形,
您咋能把解娣往火坑里推?你这当爹的咋这么糊涂!”
闫埠贵当时也在气头上,脑子一热就跟于丽吵:“我闺女的婚事,
轮得到你一个外姓人插嘴?你算老几!别在这儿瞎掺和,该干嘛干嘛去!”
可没等他说完,闫解成也跑了进来,二话不说,立马站在于丽这边:
“爸,于丽说得对!解娣不愿意,您就别逼她了!现在都啥年代了,讲究婚姻自由!
您不能再老思想了,跟个老顽固似的!”
那天的西厢房,简直成了战场,吵得不可开交。
闫解娣哭,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于丽吵,声音拔高了八度,震得人耳朵疼;
闫解成帮腔,句句都对着他来;还有老伴杨瑞华在旁边劝,劝了这个劝那个,
嗓子都快哑了,跟个受气包似的。
闫埠贵自己气得浑身抖,手都握不住东西,最后“啪”地摔了个茶碗,
茶碗“哐当”一声碎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他吼着让他们都滚:
“都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家,轮不到你们在这儿撒野!去你们大爷的!”
可这事没算完,解娣当天就收拾了行李,搬到了于丽的小院子里,跟他赌气。
以前解娣粮站的工资,他都是一分不少地收着,记在账本的“进项”栏里,
一笔一划都写得清楚;如今这笔钱没了,他心里到现在还疼,
跟割了块肉似的——那可是实打实的进项啊!
更让他窝火的是,没过俩月,解成就给他带来了消息:于丽要把解娣嫁给秦向北。
秦向北是谁?那可是刘清儒的外姓侄子,家里条件肯定没的说,
但问题是他半点儿光都沾不着!跟西安那个采购员比,孰轻孰重他心里门儿清。
他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捂着胸口半天没缓过来,跑到于丽的小院子里吵,
又去找刘清儒理论,可刘清儒就一句话:“解娣愿意,向北也愿意,
俩孩子情投意合,这婚事就板上钉钉了,您老就别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