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只能叹惋,幸而赵昱不一样。
“这个辛奉。”他忍不住笑,那笑中仍旧带泪。
杨太后忙叫人给儿子送了布帛、铜盆上来,也陪着落一回泪,复又问道:“不知那辛奉而今何在?伤势如何了?”
“既是重伤,想必没有那样快好。”赵昱道。
他道:“母后,此人诸多功劳苦劳,又是这样为人做事,怎能置之不理?莫说叫百姓看了,只会以为我赵家刻寡薄待,日后还有谁人肯用命用力——就算百姓不说,朕心中又如何过意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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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虽然情有可原,到底行事不周,导致走脱了贼人是事实,要是一朝推翻,何如朝令夕改?况且京都府衙并未做错……”
杨太后立刻摇头,道:“我儿说得对,朝令夕改,是为不妥,天子金口玉言,你一话,下头人难免揣测,日后再难做事的……”
她想了想,道:“我一把年纪了,眼下早不管你们朝廷事情,正合出面。”
说着,对一旁宫人道:“你带我的礼上门探望一回,看看那辛奉辛巡检眼下什么模样,能不能挪动的。”
蟠桃巷中,刚催着两个小儿自己穿好衣服,让她们自去洗手,又给丈夫换了一盆水洗脸,杜氏就听得有人敲门。
一应门,正是那宋小娘子找来的帮雇提着早饭上了门。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收拾起东西来很麻利,干活也仔细,难得的是很少打听私事,也少有废话。
两天下来,杜氏已经对她很满意。
这一位帮雇摆好了早饭,等众人吃完,方才收拾桌子,又把屋子收拾了一回,将头一天换下来的衣服也洗晾了。
一应家务做好,眼见到了时辰,那帮雇将要下工的时候,却是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门口悄悄问道:“杜娘子,你们家那位官爷是不是姓辛啊?”
“是啊。”
“莫不是叫辛奉,是京都府衙的巡检吧?”
杜氏一愣,点了点头。
因是短雇,又才来两天,她还没有跟对方说太多,只略提了一句丈夫在衙门里头当差,不小心受了伤,正在养病,却不想对方都晓得了。
晓得也就晓得,突然问这一句,是个什么意思?
没等杜氏问,对面那帮雇已是道:“我也是听人说,才晓得咱们家那官爷就是辛奉辛巡检——我有个堂妹年初给拐走了,就是上元节那一日,家里四处找遍,活都不做了,钱也不挣了,只想把人给找回来,谁知寻访了半年,一点影子都没有,当真日间吃不下,晚上睡不着。”
“本以为自此再见不着,谁知前些日子衙门上得门来,竟是把我那堂妹给送回来了,只说抓住了拐,问出了许多话,跟着口供找到了不少被拐人的踪迹,将人救了出来。”
“人人高兴得不行,我叔叔一家都想答谢抓拐的差爷,谁知上衙门问了半日,里头报了好几个名字出来,都是官人,一听就不对……”
“正四处打听咧,不想就得了消息,再一问,这地方正是蟠桃巷,又有个伤了腿的官爷——不是辛巡检是谁??”
她说着,从门边拿起来一个篮子,递过来道:“也没什么东西给,只我那婶婶是做艾叶粑粑的,一早起来现做蒸熟了,一共做了六十个,另有些旁的小东西……”
杜氏忙把那篮子推了回去,道:“这怎么能行,你也晓得是衙门,不能乱收人东西,要是给现了!”
两人正你推我让,忽然听得巷子外头一阵嘈杂声,不多时,好几个人冲了过来。
“杜娘子,外头来了几个天使,说要找你们家老辛!”
“家里赶紧收拾收拾,人立马就到了!”
“要不要帮忙的??”说话的人撩了袖子。
“你们家老辛呢?好点子没?起不起得来?迎不迎得了客?”
因这两日得了大夫分派,叫辛奉每日试着走两百步路,又开了新药,每半个时辰换一次,让看看效果。
不管是走路,还是换药,都得要人盯着。
为着这事,杜氏从早忙到晚,又因宋妙叫了饭菜,她连出门都免了,自然不知道外头生了什么,此时见得众人行事,又听他们口中说话,整个人茫然极了,问道:“什么天使??”
正说话间,外头就有人开道而来,果然里正当头,后头二人牵马,都奔着自己而来。
再往后,许许多多人跟着,有站在巷子口探头探脑的,有胆子大直接围过来的。
而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那里正指了指方向,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名天使扔了缰绳,上前几步,直接问道:“哪位是辛奉辛巡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