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有人垫着脚往前看,“是那个嘛?是不是?”
“哪个?”底下的人拽他。
“就是…长得最好看那个。”
大家都笑他:“带着那么厚的面具你还知道人家清秀不清秀?”
“嗨呀,有些人不必看脸,单气韵就很出众了。”
他撸着袖子说完这几句,众人也看清了他所指的那个人。
按身量来说,略显清瘦了,个子也算不得高,但左右不知人几岁,兴许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呢。
那人走过来,手里已经没有酒了。
众人却还让他作诗。
此人开口,声音清冽,年纪不大的样子,随口便成一篇。
“烦请诸位让让路,一会新娘子要出来了。”
有人吃醉了酒,胡说八道:“好啊,好诗。不过又不是奶娃娃你要娶亲,费这么大劲干嘛?”
旁边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心惊胆战地出了一身汗。
那傧相似没听到一般,漆黑的瞳仁冰凉,像是含了永世不化的冰川。
爆竹声响起来,空中一阵雪屑似的红纸。
一片纷乱当中,谁都没注意萧冉是什么时候站在门槛上的。
只有那年纪不大的傧相回过头去,传过一片欢声笑语,与她对望。
新娘子面白如纸,头上凤钗却金灿灿错落有致,一身大红色嫁衣衬着雪白的墙,从寂寥的天地中走来。
萧冉没有带面纱,更没有执扇。
众人回神,都被这一番变故惊呆了。
还是青萍从背后小跑着过来塞给她一把扇子,小声说了几句,萧冉才态度十分散漫地接过来扇了两下。
“诸位吃好喝好,一路走好。”她有气无力地跨过门槛,穿过人群,不像迎宾,倒像送葬。
众人一声不吭,方才热烈的现场一片尴尬。
萧冉不管他们,只自己走自己的路。
她路过傧相,被微微堵住路的人拦下来。
“我送你。”
这一声很熟悉,似有还无地缠绕住萧冉,令她怔神。
回过头,正对上那双面具下的眼垂下来。
萧冉曾经很多次,在灯下、在夜里,怀着婉娩柔情小声说:“殿下的睫好浓密,像画了凤梢一样。”
现在,这个傧相也有同样一双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