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便默下来,想对他笑,却止不住一阵翻腾,好不容易把喉间的痒压下去。
傧相在她身后,送她上轿。
三十二人抬的轿不好上,傧相扶住她的胳膊,萧冉看见了那双手,又微微收回眼,不敢再张口。
她坐进轿中,偌大的红仍令人逼仄。
萧冉攥了攥手中的纸,靠在箱壁上,闻见一阵令人伤怀的幽香。
这婚轿是无相师傅用凤凰木所制。
凤凰木…
萧冉的脸似一片阴云下的池水,随后便有噼里啪啦的雨珠打过来。
她攥住扇面,很想止住眼泪,但痛苦摄住她,令她更觉得身体里的绞痛不可忍受。
她不愿林忱来,但同时竟有一丝满足。
那无力而不可控的未知像一只猛兽,叼住她软弱的咽喉。
萧冉想,若林忱不来,她就把自己的骨血送给她,倘若她来了…倘若她来了…
她该怎么办?
究竟该不该放手一搏?
昏沉间,耳边浮现出断不成章的几句话。
“殿下,要是有一天我们能成婚,你要给我做什么样的婚车?”
“我不懂这些,交给城外的无相师傅去做吧…不过,用凤凰木,同你比较相称。”
纸人
喜轿起行,三十二个身材壮硕、打扮规整的轿夫一齐发出“嘿呀”的喝声,由半蹲的位置鼓起臂膀上的肌肉,稳稳地将轿辇抬起。
随行的百姓及宾客扒着看,碎碎杂杂的声音混在一块。
“这轿辇能抬得稳,得有一手好功夫。”百姓中有人赞叹道。
不知朝中事的少年人悄悄地拉着父亲衣角:“这么大的排场、这么足的面子,肃王将来又有望登基为帝,萧常侍为何不愿嫁?”
有挨得近的听见了,嗤笑道:“有的人生来各特,特别是这些女官,把这世道的平衡都搅乱了。”
那孩子的爹却笑了下,意味不明道:“文渊阁的规矩,入阁之女官不得行婚嫁之事,萧冉既为其首,若不能以身作则,这规矩以后就算是破了。再说肃王那边,也未必就是真心诚意地迎娶…且等着看吧。”
人群的扰攘被抛到身后,三十多个傧相骑马随行。
萧冉知道,林忱就在她身后。
她看着手中上轿前被递过来的细竹筒,读完了里边的话,掀帘向后望。
澄澈的秋阳下,那么多人、那么多马,她却一眼就能认出。
林忱也瞧着她,那么深那么深,专注得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星辰。
萧冉又忍不住流泪了。
她惯常是没有这样脆弱的,只是身上很疼,呼吸很费力气,难免带动得精神也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