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仍散发着余热,几个灾民喝完分来米汤,实在饿得厉害,于是蹲守在赈灾粥铺的外围,猜测必有人自己不喝带回去给家人,他们好趁机劫掠。
往年发生这样的事,官兵疲累,可能不会多管,但此时楼上众目睽睽,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几个人刚一闹起来,就一同被扣住拖走。
林忱眉心微动,叹了口气,刚想提醒一句不要伤到人。
谁料方才还低头哈腰一问三不知的郡守突然凌厉起来,高声吩咐道:“维持秩序,不得伤人!”
他那苦瓜脸上的两道眉吊起来,整个人身子探出栏外,指挥了老半天,喊得脸红脖子粗。
萧冉也怔了,微妙道:“大人倒是有一颗爱民之心。”
刘郡守也许是累着了,神情只是有些悲苦和麻木,并没有接着打官腔。
他缓了缓,突然问:“常侍大人久在京城,知不知道那位成玉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萧冉好不容易忍着没回头去看。
林忱的目光也向他扫过来。
“郡守是说,殿下有何喜好?”
刘郡守垂首,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便我想投其所好,恐怕也拿不出能入殿下眼的东西。”
萧冉敲着栏杆,只觉得这团迷雾越来越怪。
假郡守,真山匪,还有满城的灾民,破落的大户,拿不出一粒米的官仓,安西这地方真是有意思。
“殿下啊…”她的目光还是往后绕了一圈,从林忱脸上擦过去,“不知郡守可曾听闻,前朝第一位皇帝年老时喜欢追求仙道,于是在皇宫中修了许多暗道,又在自己住的地方放了一位傀儡皇帝,他行踪飘忽不定,心思更令臣子琢磨不透,因此,底下的臣工日日提心吊胆,生怕陛下哪一日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她语气戏谑,刘郡守却没有风趣的品质,还问:“果真如此吗,萧大人真是见识广博,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则逸闻。”
他嘴上先奉承出来,心里反应了一会,也没明白萧冉的话和他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站了也有一会儿,只好请人先回去。
到了郡守府,第二日便要正式商议救灾事宜,刘郡守心思难定,还是决定请人吃点夜宵。
甜甜的酒酿丸子吃了一半,林忱正搅着里头的桂花碎。
刘郡守说:“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先请示过萧常侍。”
萧冉点了点头。
“我想您也知道,安西这地方不算大,管事的官员大约只有十地的县丞,每两县并作一城,有巡示一名,再往上是郡里的郡丞、郡守以及京城派来的监管等。这些人明日都会过来议事,可我还想向您举荐一个人。”
萧冉喝了口清甜的酒酿,眼睫微动,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