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夹杂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谢明裳深深地吸了口城外清新的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麽轻松的感觉了。仿佛卸掉沉重的壳,连呼吸都是轻盈的。
她趴在车窗边,手?肘枕着下巴,冲外头喊:「殿下。」
马上的男人听到?动静,侧过头来?。
萧挽风眉骨棱角分明,不苟言笑时便显得冷峻,被他视线盯着,简短一两个字问话时,时常令人感受压迫。
如今他坐在马鞍高处,目光转盯片刻,问:「醒了?」
谢明裳偏不应答。粲然一笑,反倒又?喊:「挽风!」
萧挽风也不应答。脸上淡淡的没什?麽表情,抬手?勒缰绳,拨转马头,乌钩小跑接近马车。
两边原本隔着三五步,现今只相?隔一臂的距离了。萧挽风抬起手?,重重揉一把她浓密的乌发。
谢明裳冲他嚷嚷:「得意有没有牵来??我歇够了,我要骑马!」
得意当然一路跟着车。
顾沛又?惊又?喜,稀罕地追问:「娘子愿意说话了?」「娘子再说一句?」「哎哟,该不会只能跟殿下说话,对其?他人还是说不出话来??娘子,说一两句试试看——」
把谢明裳给烦得不轻:「你还罗嗦个没完了?闭嘴吧,把缰绳给我。」
顾沛唰得闭嘴。谢明裳踩蹬上马,溜溜达达赶上前方,和乌钩并肩骑行。
启明星升在天边,亮堂堂的,早起的鸟雀在枝头盘旋。谢明裳目光里带喜悦,仰头打量枝头的鸟雀。
「後面的不问了?」萧挽风问她。
谢明裳带笑睨一眼。
後面还有许多的细枝末节,远在朔州的少?年郎赶到?凉州,如何追踪探查流言,花费多少?时日寻人……以後有时间?,可以慢慢地细说。
她现在不想再问了。
仿佛堰塞湖般堵住她好几年的的黑暗情绪,满腹的委屈丶怀疑丶对旧人的不信任,被压抑的憎恨和自我憎恨……曾经不可碰触的巨大伤痕,如今可以碰触了。
如同?黑暗石洞劈开一道裂缝,阳光映照进暗处,积雪融化,缓慢消融。她只需更多的时间?,让它?自己消融殆尽就好。
眼下,她想要更多的阳光照进来?。
「跑不跑马?」她指向前方官道。
距离京城不远了。巍峨的城郭轮廓,在黎明前的晨光里若隐若现。约莫还有五六里地。
萧挽风乾脆地拨马往前:「跑。」
谢明裳数数:「一,二,走!」
官道上烟尘翻滚。得意嘶鸣着往前撒蹄子狂奔。
说时迟,那时快,前方原本还在缓行的两匹轻骑,瞬间?消失在滚滚烟尘当中。
被抛在身後的谢家护院和王府亲兵都懵了。怎麽回事?三言两语,说跑就跑?!谢大郎君还在车里酣眠呢!
谢家众护院护住大车,继续缓行,顾沛吆喝众王府亲兵快马跟上。
「娘子愿意说话了,劲头就是足哇!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
清晨带寒气的风从耳边呼啦啦刮过,谢明裳感觉痛快。
全身难以言喻的轻松和畅快。
身後传来?急促的奔马声。乌钩呼呼喷着热气,大脑袋出现视野里,瞬间?超过半个马身。
「咴~!」乌钩昂着头,毛皮油亮,威风凛凛。萧挽风纵马疾驰,并不有意放水,衣摆被大风呼啦啦吹动。
马头交错的瞬间?,萧挽风控缰勒马,视线转来?,在小娘子被风刮得发红的耳垂上转一圈。
「冷不冷?」他抬手?要解披风。
谢明裳在马上冲着他笑。
她的眼神晶亮,笑容愉悦又?带狡黠意味,抬手?往前比了个手?势,纵马绝尘而?去。
大意了吧,没跑完呢!说什?麽披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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