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娘家离得远了,坐车得大半天,想去一趟比登天还难。
她没有朋友,唯一算相熟的邻居秀娟,每次开口就是说她家男人,或者吐槽婆婆的,唾沫星子横飞地能说上半个时辰。
有次春花好不容易插空说了句“我婆婆天天催再生”,秀娟立刻拍着她胳膊打断:“你家那点事算啥?谁家没本难念的经?”
春花很郁闷,不仅仅是因为没处说心事,还因为被家里家外的活压得喘不过气。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生火做饭,送完孩子上学又得弯腰搓洗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好不容易洗好刚拎到阳台打算晾晒,小女儿又在屋里哭喊着尿湿了裤子。
虽说孩子们算懂事,可大的要辅导作业,小的追着要喂饭,这边刚哄好一个,那边又为了块糖吵起来,闹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更愁人的是还得琢磨着帮衬家里赚钱,忙完家里的就去秀娟家一起做手工,一坐就是一下午,腰杆酸得像要折断,可算下来赚的钱少得可怜,给孩子买件新衣都不够。
有次难得闲下来,她走到屋里那面镜子前。
镜面蒙着层灰,照出来的人影有些模糊,却依然能看清自己蜡黄的脸。
眼角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皱纹,像田埂上干裂的土缝;嘴唇干得起了皮,头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几缕枯黄的碎耷拉在额前。
她下意识地用粗糙的手指抹了抹脸颊,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动了动,憔悴的模样让她猛地想起前几年在娘家时,自己还是个扎着麻花辫、笑起来还算明媚的姑娘。
时间快得可怕,亦或只是她老得太快?
那天去接孩子放学,春花站在斑驳的铁门外等了许久,喜妹终于牵着荔童出来,旁边一个扎蝴蝶结的小女孩突然指着她,问:“这是你奶奶吗?”
春花顿时觉得如有一把刀朝自己捅来,一时呆在原地。
喜妹抿着唇不吭声,荔童小脸涨得通红,像只护崽的小兽:“你眼瞎啊!这是我妈!”
小女孩小声道:“看着真老。”
荔童立刻梗着脖子,杏眼圆瞪:“你妈更老!跟老巫婆一样,又老又丑,你长得跟你妈一模一样!”
小女孩的脸瞬间涨成紫茄子,“哇”地大哭起来,转身跌跌撞撞跑开了。
荔童双手叉腰,跳着脚欢呼鼓掌,马尾辫甩得老高:“嘴欠的人,活该!”
春花看着荔童,恍惚间仿佛看见了秋叶。
小时候她总觉得秋叶没规矩,不是传统里那种“好孩子”,没少被大人戳着脊梁骨说“野”。
可暗地里,她偷偷羡慕过秋叶的无所顾忌,羡慕她能不管不顾地吵嚷、能痛痛快快地生气,那些都是自己想学却学不来的模样。
如今,当年最“没规矩”的秋叶混得最好。她成了设计师,有自己的工作室,嫁给城里人,买了房子,打扮精致漂亮,村里人提起她都佩服她带着一大家子在城里站稳了脚,谁还会提当年那些“没规矩”的旧账?
想着这些,那句“别这么没礼貌”被春花咽了回去。
再看喜妹,低着头绞着衣角,怯生生的完全是自己的翻版,正如自己是妈妈的翻版,春花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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