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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狂热信徒(第2页)

尤安在她的怀里痛哭,显然是将她当成了某种感情上的寄托。失去至亲使他的人生进入了漫长的雨季,他一刻都无法忍受与眼前这位年长者分离。

“你喜欢弹钢琴吗,尤安?还是喜欢唱歌?画画?珠宝设计?我会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你。等你十八岁,我就送你去留学——啊,在那之前,我得给你买漂亮衣服,给你买车,那样才像话。”白马兰吻他的额头,“我会为你安排光鲜亮丽的工作,再给你挑一个丈妇。她会很爱你的,尤安·普利希,因为我要求她那样做。如果她敢违抗我的意愿,好孩子,我会替你教训她。”

或许她没有说假话呢?弗纳汀只烦恼了一瞬间,最终还是想着:或许她只是爱伊顿小姐爱得比较深沉,爱尤安爱得比较肤浅。随她吧。

想通之后,弗纳汀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整理好,递给教母。她撩起尤安的面纱,认真地给他擦脸。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教母将尤安送回借住的客房,她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拍他的后背,对他说:只要有我…不,只要有妈妈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妈妈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有些时候,弗纳汀的确会怀疑教母的品性。他说不清楚那感觉,只是在生活中的一些瞬间突然被浓云吞没,而他除了站立在原地之外,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弗纳汀无法判断教母对尤安的关切是出于成全还是利用,身边也没个明白人能问问:图坦臣先生跟教母睡一个被窝儿,对外的口风永远一致;梅比他更糊涂,且思考问题的方式很不健康,母爱经他的阐释与解读,很容易就变质了。

“弗纳汀。”被她将指尖搭在肩上时,弗纳汀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自己跟在教母身后,不知不觉地行至走廊尽头。

“人有百样,弗纳汀。你刚刚在想什么?想我的阴暗面吗?”白马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这里以前是个孤儿院——其实现在也是,只不过为了好听,改成了流浪儿童救助中心。”

教母说话时,脸上展露出温和的笑意。

“以前我住在这儿,和瑞贝卡司铎,还有另外两个姊妹。这里是四人间。”她推开房门,熟练地找到灯的开关,‘咔哒’一声轻响,“改造扩建之后就是单间了,我每次看望院长妈妈,都会回来住。”她转过身,笑望着弗纳汀“怎么样?要跟我一起住吗?”

“是,教母。”弗纳汀走进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时间还算早,教母就结束工作,准备休息了,他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教母的日程表,忽然想起什么,急切道“对了,教母,经济犯罪科的负责人,她还在餐厅等您赴约。”

“弗纳汀,你以为我跟尤安说的那些话,是说来玩的吗?”白马兰回身的动作轻巧异常,她捧起弗纳汀的脸,踮起脚凑近了他,“我不是说嘛,他人生的每个重要环节,我都会替他安排。我会保护他,让他幸福,对你也一样。放心吧,弗纳汀,没人能把我怎么样,嗯?”

灯光将她的瞳孔颜色照得很浅,她的中庭修长而妍美,唇片单薄,看起来像一条蛇。弗纳汀下意识地托住她的腰,为她节省些力气,视线却不自主地被客厅茶几上的牛皮纸档案袋吸引。

——那是她的私账。她的私账居然放在这种地方?

“阿拉明塔告诉我,协商联盟要求她配合经济犯罪科的负责人,通过‘反犯罪组织侵蚀合法组织’法案,对我进行深入的调查。于是我也告诉她,只要能够成为副主席,她做什么都可以,因为针对我的调查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结果,她不需要担心我与她之间的利益输送关系被人现。”白马兰捏住弗纳汀的两腮,强硬地将他的视线移回自己脸上“我带你来圣母堂,是为了让你对我的了解更加深入,我的宗教背景是普利希家的秘密,也是集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的底牌。而我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让阿拉明塔成为副主席,然后为高山半岛文化区增加两个议员席位。你听懂了吗,弗纳汀?”

“是的,教母,我听懂了。”弗纳汀其实并不知道教母向他说明现状的用意,在他的印象中,教母不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即便参加高层会议,也总是唐古拉和德尔卡门替她言。

——他听懂什么了?如果他真的听懂了,就会知道自己带他来玫瑰圣母堂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表彰。而得知教母与圣法米加修女,与枢机卿、瑞贝卡司铎之间的关系,则代表他正式成为普利希家族的核心成员,很快他就可以在司铎的见证下和图坦臣称兄道弟了。白马兰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究竟是弗纳汀太迟钝,还是他太忠诚。忠诚到一辈子跟定了她,到死为止,根本不在乎她海面以下的冰川拥有怎样庞然的尺度。

“为什么是这样不安的表情,弗纳汀?上次截获加兰家族的武器库,安东叔叔特意在我面前表扬了你,说你做得很好。你很聪明,也很强壮,反应迅,动作敏捷,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认可你对集团、对普利希家的忠诚度。”白马兰用指节蹭了蹭他翕动的睫毛“他提出让你向核心圈再进一步,我同意了。在中保圣人的见证下,我会用我的姓氏为你命名,你的姊妹将是我的姊妹,你的母亲将是我的母亲。图坦臣将成为你没有血缘的哥哥,你们兄弟将侍奉同一个丈妇。你不再是我的情夫,你会成为我的配偶,在我女儿注定要继承的遗产中,也将有属于你的部分。”

“我?我吗?我?”弗纳汀回过神,先前的阴翳一扫而空,他跪下身抱住教母的腿根,仰视着她,笑出一排洁白的齿列——刚才看见尤安拥抱教母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教母腿上的肉软软的,抱起来感觉很好。

弗纳汀是个单纯的小子,脑子里从来没有那些脏东西,他不觉得仰视她人是将自己放置在弱势的地位,当下腻腻歪歪地在她腿上蹭脸,似乎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方便地看见他。安东叔叔说得没错,弗纳汀是最好的人选,心甘情愿地为她奉献,哪怕未来有一天,弗纳汀给她顶罪,代她服刑,也不会给家族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失。白马兰抬手抚摸弗纳汀的后颈,他穿得有些少,皮肤冷而干燥,被温热的血肉引动,也渐渐暖起来。

“前段时间,您一直没有想起我,也没什么事交给我办。原来是安东先生在考察我吗?我还以为是您不喜欢我了。”弗纳汀喜极而泣。事实上,他怀揣着这种顾虑已经很久。他现图坦臣先生高贵静穆,将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维护教母的人际交往之余,还不断地精进自身,每天要在学习上花四个多小时;梅虽然从来不学习,但他很漂亮,也很可爱,弗纳汀看待他时总有粉丝看偶像的滤镜,但不得不承认,梅像只品种猫,光是生活在这个家里,就足够为教母增光添彩,打翻杯盘、弄倒植被,都不过寻常小事,是他顽劣的天性使然,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他呢?他是理师的男孩儿,高中毕业以后就服兵役,紧接着成为狱警,他追随混血普利希已经很久了,但似乎从来都没帮上她什么大忙。从前普利希女士会用他的身体进行一些复杂、严酷的审美训练,他也很享受那些掺杂性爱的游戏,但自从她成为教母之后,花在爱好上的时间就变少了。弗纳汀还以为教母不再需要他,他再也不会得到晋升了呢。

“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公示新职位,然后奖金?”白马兰的语气中有些无奈,搓揉着弗纳汀蓬松的脑袋瓜。和梅垣截然相反,这小子一遇到跟她有关的问题,就会突然变得特别蠢。

“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但我现在反应过来了。”弗纳汀膝行两步,搂她搂得更紧,实在像头骨骼壮美的伯恩山犬,大有摇头摆尾将她一脑袋拱翻在地的架势。白马兰无路可退,坐在了沙上,认命地将这小子从头摸到尾。她们的关注点自始至终都不一样,白马兰意在画饼,明确自身作为党的可靠,进而鼓励弗纳汀好好干。而弗纳汀呢,他只关注他所爱慕并效忠,且即将成为他丈妇的女人拥有怎样的过去。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种殊途同归。白马兰隔着薄衬衣摸索他肌肉与关节的形状,他脖颈处的皮肤颜色幽冷,像白瓷,逆着灯光的部分呈现出肉欲的颜色。

“弗纳汀,坏小子,你在想什么?”

他突然安静下来,笑容没有先前那么开朗,动作中也平白增添了些含蓄的意味,白马兰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他的衬衣很贴身,描摹出形体的轮廓,很好看,白马兰注意到他的脸色很可疑,半敛的睫毛颤动着,目光闪躲回避,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喘息声隐隐急,似乎在忍耐,有种颇具张力的色情意味。

“我只是突然想到”,弗纳汀不敢在她面前不老实,他垂着头定定地望着教母完全被黑色羊毛布料包裹的小腿,从鞋尖到脚踝,没有一寸皮肤裸露,看上去纤长、冷静,还有股禁欲的意味。然而她擅长以言惑人的特质并不会因她的社会身份而改变,这让弗纳汀觉得她不稳定,她随时会打破禁欲的表象,露出那衔情嗜欲的笑。弗纳汀无法自控地联想那绣在洁白圣带上的、微微浮起的猩红圣杯,漆黑如同鸦羽的祭袍笼罩她的身体,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和白水晶串起的祈祷绳,她用那双高明卓异的手翻开玫瑰经,也用那双手擦去信徒的眼泪。她立在祭坛上,受人景仰,然而树的枝叶越往上,根系就越往下。弗纳汀不由闭了闭眼,小声道“如果您被枢机卿养大,有可能会成为祝圣司铎。”

“司铎?”教母忽然笑出来,显然是被脑海中的一些想法逗乐了,摇着头说“我不适合成为祝圣司铎,这太荒谬了。没有哪个艺术巨匠会把每幅画都用来阐释她的性幻想。”

沉默片刻,她收敛了,低垂眼帘望向弗纳汀,道“过来。”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像调情,又像梦呓,弗纳汀望向她的双眼,从中确认了自己不被允许站起来的事实,于是脱掉上衣,挤进她腿间。

“好孩子。”白马兰将手搭上他的胳膊,顺着肌肉的走势一寸寸捏过去。他的胸非常漂亮,很大,乳尖粉粉的,腹肌的形状并不完全对称,这也正常,看着健康。弗纳汀将脸埋在她血肉致密的大腿间,教母摸他的耳朵,他就将教母的手指捉过来,叼在齿间轻轻嚼咬。教母的身体动了,坐直了一些,他于是摊平脊背,等待教母像往常一样,将腿架在他的肩头,而他朝前倾身,正欲叼住教母腰侧的拉链,却被她用行为制止。

“成为我的配偶,你决定了吗?”教母攥住他的根,就像握住马的缰绳,将他的头颅压低,直至贴上自己的衣裤,“That’sthedoor。straitisthegate,andnarroistheay。(门在那儿。门是窄的,路是小的。)”

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教母,我决定了。”弗纳汀掀起眼帘,虔诚地望着她,渴望得到一种保证,一种特赦。他将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与教母签订契约,他将成为她的配偶,走进普利希家族的核心,并为她奉献一生。欲望的鼓点隐藏在他身体的战栗之下,他意乱情迷地求恳着。

“…呃,不。别急着立誓。刚才在祈祷室的祭坛前,我现你看待我的目光里有一些犹豫,还有一些揣测。这不好,我不喜欢。”白马兰审视他的脸,观察他浅灰瞳孔中细微的光影变化。两三个呼吸之后,她笑着用拇指抚弄弗纳汀的颧骨“幸好,现在已经没有了。让我告诉你,我对配偶的要求,以便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你能明确自己的目标。”

中保圣人接受临时的信徒,但教母拒绝。她没有那么宽容,也没有助人的义务,她并不想被人喜欢,也懒得受欢迎。数量不是衡量爱的标准,强度才是,绝对服从命令是热爱教母的原则。她要完全的忠诚。图坦臣做不到,这没什么,毕竟图坦臣是个独立的人,拥有与她平等的地位,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弗纳汀,弗纳汀只是她的附庸,根本算不上一个个体,他必须做到。

“I;fanatics。(我想要狂热者。)”白马兰凑近他的脸,轻轻搔弄他红热的耳根,安抚他,让他抑制住自己的躁动,“Fanatibsp;is1ove。(狂热,是爱。)”

“Fanaticism…”弗纳汀呢喃着,自然得仿佛跟读。

“容貌、才情、礼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我的配偶们没有任何关系,也绝非他们必须具备的特质。但他们必须具备的是:完成我要求他们完成的事。‘犹豫’这个词不应该在你的词典里,弗纳汀,它从今天开始被废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权威’,我的权威。”白马兰舔了舔干燥的唇面,“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弗纳汀。你爱我吗?”

他点头,好一阵子才寻回自己的语言能力,坚定地回答道“我爱您,教母。”

真是让人满意的回答。白马兰笑着靠坐进沙里,拉下腰侧的拉链。她的一天正式结束,她也该享受享受,犒劳一下自己。

门灯的阴影里,她眉眼乌浓,神秘而不可接近的肉身线条精美。在她的双腿间,是那方窄门,诞生伟大之爱的唯一途径。弗纳汀试探着将手搭上她的膝盖,缓慢地向上攀附。

她没有申斥,却说“现在,你可以吻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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