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皇陵劳役之众为开头的书信引起了嬴政的不满。
她口口声声说有办法提高效率,嬴政给了她一个少府的职衔,要她前去完善那所谓的工业制度。
骊山皇陵修建条件艰苦,更别说现在还在开采石矿的阶段,且皇帝也没命令表示日后殉葬的规格,这简直就是最难办,最得罪人的工作……
有人在她带着书卷赶往章台宫的前一天拦住了她。
不是李斯,而是尉缭。
漆木屏风在她身后,上面涂着红黑交错的纹理。
尉缭捧着案上的酒,喝不下,他咳嗽一声,“公主殿下让人搞了很多所谓明,是以图用外力缓解大秦征伐几十年的疲敝。”
“外力需要实验。我去骊山,我要弄明白这到底能不能,”
“殿下。”尉缭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街上的事,那个魏女。我有所耳闻。”
说到这儿,他没有再说下去……
许栀却听出来了几分弦外之音,他们估计之前认识?但她并不想多问。
“您愿意一直留在大秦,不也是想看看到底会生什么样大变化吗?”
她看着尉缭,“有的事没人触碰,我愿意去做那个先锋。”
尉缭道,“殿下侍秦心志坚定。可你在一些事上,太软。”
李斯姚贾他们只会说她狠厉非常。
许栀垂抿了口茶水,挑着话说,“我试图让自己变成父皇的利刃,磨砺至此,我只是钝刀。”
尉缭笑了一笑,大概人老了,语句也就不怎么藏着掖着。
“钝刀试锋,不会割伤自己。”
轻轻一句话,已经道出了君主用人的箴言。
皇帝,对任何人都会提防,即便是他自己不承认。
皇帝喜欢他子女杀伐果断,但绝对不可以和他一模一样。
这是大忌。
许栀听懂了,没有说话,只听尉缭续言道,“可在谋事之时,太像你兄长,不好。”
多少年了,她在该虚心的时候,还是能低得下头。
“请您教我。”
如果放在十年前,面对这么一个小公主,尉缭不会说任何话。
二十年前,嬴政请求他为灭六国之事上出谋划策,极尽游说礼贤下士之才。
现在,他觉得好像也有些必要。
尉缭与李斯、张良、王绾不同。
爵位虚名、设贤才馆、因地制宜、天下同利、边地联防……
许栀觉得他说得都很有道理。
尉缭这些建议若都是正在做的事。
秦为何会亡?
为何亡?
他最后一句话说,“公主要相信,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再坏,不会坏得和公主梦里那个样了啊。”
这是极大的勉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