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里,没有出现什么香车美女,也没有什么家庭温暖。
他看到的,是商大灰。
是那个在悲伤森林外,仅仅因为思念亡妻,就陷入疯狂,举起开山神斧,对着虚空狂劈九百九十九斧,硬生生把地狱长营盘从老巢里给砍出来的,憨直的山神。
那一幕,当时在所有人看来,是悲壮,是痴情。
可在常青的眼里,那是一种,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
商大灰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他那毁天灭地的【无穷之力】。
他可以因为自己的情绪,就疯,就暴走,就对着整个地狱法则撒泼耍赖。
他打砸抢了,他疯了。
可结果呢?
没有人指责他。
没有人怀疑他。
商燕燕,他的妹妹,看着他,眼里是心疼。
礼铁祝,他的队长,看着他,眼里是理解。
就连闻艺,那个孤僻的艺术家,都因为他的悲伤,而找到了共鸣。
整个团队,都在包容他的“失控”。
因为他“憨厚”,他“耿直”,他“痴情”。
因为他的力量,是“神力”,是纯粹的,不含杂质的。
常青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他又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己那身,与生俱来的“魔血”。
他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控。
他每一次动用自己的力量,都要再三斟酌,生怕那【魔眼之凝视】会伤到队友,生怕那【毒霸天下】的剧毒会引起别人的恐慌。
他活得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每天都在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引信。
可他换来了什么?
他换来的,是若有若无的疏离。
是队友们在面对他时,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警惕。
他能感觉到。
他不是这个团队的一份子。
他更像是一个……被团队暂时收编的,危险的,编外人员。
商大灰,可以用他的斧子,把天捅个窟窿。大家会说:“你看,他多爱他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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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常青,只要稍稍流露出一丝魔血的气息。大家心里想的,恐怕就是:“他会不会……变成敌人?”
凭什么?!
凭什么他商大灰那野蛮的,不讲道理的力量,就能被无条件地接纳和歌颂?
而我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力量,就要被贴上“魔”的标签,永远被怀疑,被提防?!
就因为他长得憨厚,看起来像个好人?
就因为我这该死的血脉,天生就带着原罪?!
嫉妒!
对“被接纳”的嫉妒!
对“被信任”的嫉妒!
对那种可以“肆意妄为”的权利的嫉妒!
常青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那个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对周遭一切毫无察觉的商大灰,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混合着怨恨与不公的,阴冷的火焰。
瘟疫,在蔓延。
郎月的【月妒光辉】,就像一个最高效的催化剂,将每个人心底最微小,最隐秘的那点“不平衡”,全都催化成了剧毒的,足以杀死一切信任的,硫酸。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队员,看着礼铁祝,用一种阴阳怪气的,酸溜溜的调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队长就是好啊,啥也不用干,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的,人家站着就把功劳全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