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北北的“金笼悲歌”落幕了。
那块由雾气组成的缺德屏幕,终于像信号不好的老旧电视机一样,闪烁了几下,黑了。
礼铁祝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又冷又重,像是从冰柜里放了三十年的冻带鱼。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电影,是在参加一场精神上的追悼会。
先是方蓝的“我本可以”,后是黄北北的“从未拥有”。
一个是被现实捅穿了心脏,一个是还没出生就被现实掐断了氧气管。
这悲伤森林的设计师,你他妈真是个顶级心理学带师,不去搞传销都屈才了。
你不是在杀人。
你是在用最温柔的刀,把人心里那点对生活仅存的幻想,一片一片地,剐得干干净净。
礼铁祝现在看谁都像个悲剧。
他甚至觉得,这片森林里的一草一木,都他妈有段不堪回的过去。
那棵歪脖子树,是不是因为表白被拒,想上吊结果绳子断了,最后活成了自己最憋屈的样子?
那块长满青苔的石头,是不是年轻时棱角太分明,总跟人硬碰硬,结果被岁月这把大锤子盘了上千年,最后盘得圆滑无比,连个脾气都长不出来了?
操。
这破地方,呆久了真能把人逼疯。
就在礼铁祝胡思乱想,试图用东北人天生的幽默感来稀释这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时,那块刚歇了不到半分钟的雾气屏幕……
他妈的又亮了!
“我尼玛……”
礼铁祝在心里爆了一句最纯正的国粹。
还让不让人活了?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使的!你这kpi是跟阎王爷签了对赌协议吗?完不成要扣你投胎指标是吧?
礼铁祝的心,像个被扔进冰窟窿里的秤砣,duang一下就沉到了底。
下一个是谁?
他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虽然隔着浓雾,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平时最跳脱、最不正经的气息,就在那个方向。
龚赞。
这个好色的、有点贱兮兮的、四十多岁还天天追着自己仙家屁股后面跑的……狍子仙。
礼铁祝的头皮,瞬间麻了。
完了。
芭比q了。
他宁愿看商大灰的悲伤往事,因为商大灰的悲伤是明牌,是天崩地裂,是看得见的血海深仇。
可龚赞这种人……
礼铁祝活了小半辈子,总结出一条血泪教训:
一个圈子里,那个平时看起来最不正经,最喜欢开黄腔,最擅长用自嘲来活跃气氛的男人,你千万别去揭他的伤疤。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具下面,藏着一个多大的血窟窿。
他不是没有悲伤。
他只是把所有的悲伤,都酿成了一坛子烈酒,每天自己一口一口地,往下灌。
你看到的,是他喝多了以后手舞足蹈的疯癫。
你看不到的,是他每天晚上,被那坛子烈酒烧得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
雾气屏幕,缓缓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