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滞。
赵铭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文件被震得四散开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警局。
“腿上绑着块大石头也能洗成过失杀人?!把我们刑侦队当什么了?!这帮草包!不得好死!”
众人皆是沉默,可面上悲愤的表情无一不表明他们也有这样的想法。
桌面上摆放着两份卷宗,一份白纸黑字内容一目了然,那是上一件案子犯人的起诉结果,而另一份已然微微泛黄——那份承载着六年前沉尸命案的卷宗再次启封。
唐绮阳那黑白分明的下三白瞳孔,那张邪佞俊美的脸,仿佛透过六年的春秋,挑衅般攥住他的眼球。
微生商也不知,是不是厄运将再次降临在自己的身上的预兆。
高窗外下着连绵不绝的雨。
临近春节,街上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唯有法院里弥漫着肃穆的气息,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法庭内,灯光惨白刺目,法官高坐审判席,面前厚重的卷宗如山,陪审团坐在一旁,脸上表情各异。
唐绮阳站在被告席上,身着单薄的羊毛开衫,头亦是凌乱地散落在额前,面色苍白,整个人显得孤苦无依,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这么多年来早已洗心革面。
闪光灯此起彼伏,定格着唐绮阳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尸体长期浸泡碰撞,颈部软组织损伤可能模拟窒息假象,腐败气体与浮力或致舌骨移位骨折,落水后寒冷惊恐引喉头痉挛,与机械性窒息表象难分,不能定他杀。”
专家证人起身,语气严肃坚定,每句话都像重磅炸弹。
……
法庭内掀起骚动,众人交头接耳,满脸惊疑。
话音落下,法庭陷入死寂。
唐绮阳嘴角扬起诡异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歪过头,用挑衅的眼神扫过微生商和赵铭,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死者从游艇跳下自救,脚上绑着石头却没能浮上来。”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话语里藏着对自由的战栗与渴望。
法庭再次沉寂,所有人都在消化这荒诞的诡辩。
明知辩护透着诡异,却无确凿证据反驳,只能慎重考量。
最终,法官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带着一丝无力的苍白:“判定唐绮阳为过失杀人。”
赵铭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失望。
……
判决过程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法庭外的喧嚣逐渐散去,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将街道映照得五彩斑斓。
唐绮阳一出法院外,媒体人便蜂拥而至,灯光闪烁,想要捕捉他的每一个表情。
几名身形彪悍的男人将他和众位记者隔开,留下一条通路。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人群之外的微生商,嘴角扬起一抹隐秘的,胜利的笑容。
丹青路。
微生商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法庭上的情景在脑海里一幕幕回溯,判决结果如鲠在喉,让他久久不能接受现实。
就在这时,宋河项驾着跑车,唐绮阳斜倚副驾,与微生商的二手黑色一汽夏利在路口并肩停下。他摘下眼镜,目光如刃,在对方身上逡巡片刻,语气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怀念:“阿商,别来无恙。”
不等微生商给他回答,绿灯便亮了起来。
微生商看着从旁边疾驰而过的车,将嘴里的烟取了下来,启动车子,开往潮山湖边去接唐凤梧。
最近几天潮山湖边正办高尔夫球会,连日来人声鼎沸。
微生夏忙着工作,唐凤梧刚好跟着朋友何挺一起去,也算没碰上家里的一身腥。
微生商抵达时,恰好球会散场。
湖面被游艇上的灯光烫成波光粼粼的金色,人群簇拥着涌出,踏着被修剪得整齐的草坪,笑语声在湖畔漫开。
第一批衣香鬓影和香车宝马先离开了湖畔,露出微生商那辆略显潦草落魄的二手车。
唐凤梧混在人潮里出来,路灯落在脸上,鼻尖冻得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