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地面三千英尺的高空,有一座飘在云朵上的工厂。烟囱里冒出来的不是黑烟,是缠成一团团的彩虹糖丝;仓库的窗户缝里总钻出的甜香,风一吹,就变成轻飘飘的糖霜,洒在路过的飞鸟翅膀上。工厂的主人是个穿羊毛坎肩的老人,大家都叫他糖爷爷,因为他的胡子像用麦芽糖浇过,亮晶晶的,说话时总带着股蜂蜜味。
工厂里最忙碌的是一群云朵精灵。它们不是普通的云,是被晨露泡软、被月光揉过的特殊云朵,能变成任何形状——有时候是搅拌糖浆的大勺子,有时候是运送糖粒的小推车。最小的那个精灵叫软软,它总爱偷懒,把自己变成的样子,蜷在传送带旁边打盹,结果好几次被当成待包装的糖果,差点被装进印着星星图案的袋子里。
这天清晨,糖爷爷现仓库里的月光糖块不多了。这种糖块是用收集的月光凝结成的,是最关键的原料,没有它,做出来的就不会在嘴里化成小星星。“软软,”糖爷爷敲了敲软软的脑袋,它正变成长条形,假装是根测量糖温的温度计,“你去人间收集今晚的月光吧,记得要装在琉璃罐里,不能洒一点。”
软软慌忙变回圆滚滚的样子,翅膀(其实是两缕飘动的云丝)紧张地抖了抖。它还从没去过人间,只在工厂的望远镜里见过——那里有会跑的铁盒子,有亮着灯的小房子,还有在草地上追着萤火虫跑的小孩。“我、我能行吗?”它的声音像被糖水泡过,黏糊糊的。
“当然行,”糖爷爷递给它一个巴掌大的琉璃罐,罐子上刻着会光的花纹,“月光最喜欢干净的地方,你去找到有蒲公英的草地,在那里等月亮出来就好。”
软软抱着琉璃罐,顺着工厂边缘的彩虹滑梯滑了下去。风从它身边擦过,带着人间花朵的香味。它飞过一片麦田,麦穗在夜里轻轻摇晃,像在对它点头;飞过一条小河,水面上漂着睡莲的叶子,叶子上的露珠映着远处的灯光,像掉在水里的星星。
终于,它在一片山坡上找到了蒲公英草地。蒲公英的绒毛已经合上了,像一个个小小的白色拳头,安静地趴在草丛里。软软落在一株最高的蒲公英上,把琉璃罐放在旁边,然后就开始数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它忽然现有个小小的影子在草地上移动。
那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灯笼上画着小兔子。她走到蒲公英丛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蒲公英的绒毛。“你们也在等月亮吗?”她小声问,声音软软的,像刚剥壳的煮鸡蛋,“妈妈说,月亮出来的时候,对着蒲公英许愿,愿望就会被风吹到天上去。”
软软赶紧缩成一团,假装是朵普通的云。它看见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彩纸包着的糖,放在蒲公英旁边,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小声念叨着什么。风轻轻吹过,把她的声音送进软软的耳朵里:“希望奶奶的咳嗽快点好起来,能像以前一样,给我讲月亮上的兔子的故事。”
月亮慢慢爬上来了,先是一道弯弯的金边,接着越来越圆,最后像个银盘子挂在天上。月光洒在草地上,把蒲公英的绒毛照得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层碎银。小女孩站起来,对着月亮挥了挥手,然后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地往山下的小房子走去,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像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软软赶紧拿起琉璃罐,对着月亮举起来。月光像流水一样涌进罐子里,罐壁上的花纹亮了起来,把周围的蒲公英都染成了淡淡的蓝色。不一会儿,琉璃罐就装满了,月光在里面轻轻晃荡,像一罐融化的银子。
就在软软准备离开的时候,它看见刚才小女孩放糖的地方,那颗彩纸糖还躺在那里。它飞过去,用云丝轻轻碰了碰糖,糖纸“沙沙”响了两声。它忽然想起糖爷爷说过,人间的善意是最好的调味剂,要是能把这种味道加进里,吃的人就会想起最温暖的事。
软软小心地用云丝裹起那颗糖,放进琉璃罐旁边的小口袋里。然后它抱着罐子,往云朵工厂飞去。风从它身边经过,这次带着的不仅是花香,还有一丝甜甜的、暖暖的味道。
回到工厂时,糖爷爷正在搅拌锅里的糖浆,紫色的糖浆冒着泡泡,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像在唱歌。“回来啦?”糖爷爷回头看了看,“快把月光糖块倒进锅里,今天要做草莓味的,给东边森林里的小松鼠们送去。”
软软把琉璃罐里的月光倒进锅里,月光一碰到热糖浆,就“噼啪”炸开,变成无数颗小星星,在糖浆里转来转去。然后它又把那颗彩纸糖拿出来,小声说:“糖爷爷,这个能加进去吗?我觉得它会让更好吃。”
糖爷爷拿起糖看了看,又闻了闻,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这是带着心愿的糖呢,当然能加。”他把糖放进锅里,只听“叮咚”一声,锅里的糖浆忽然变成了粉红色,冒出的泡泡也变成了心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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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精灵们赶紧忙碌起来:有的把糖浆拉成细细的糖丝,有的用模具把糖丝压成云朵的形状,还有的往包装纸上印小太阳的图案。软软也学着大家的样子,变成一把小刷子,往上撒亮晶晶的糖霜。它现,加了那颗心愿糖之后,的甜里多了一种暖暖的味道,像冬天里裹着的毛毯,像奶奶讲故事时盖在腿上的小被子。
天亮的时候,都做好了。糖爷爷把它们装进大篮子里,让软软送去东边的森林。“记得告诉小松鼠们,吃的时候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最开心的事。”糖爷爷叮嘱道。
软软提着篮子,往东边的森林飞去。森林里的小松鼠们早就等在橡树下了,它们排着队,小爪子里攥着自己收集的松果,那是它们用来换的“钱”。软软把分给大家,看着它们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然后忽然停下来,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起妈妈昨天给我找的最大的松果了!”一只小松鼠说。
“我想起下雨的时候,躲在树洞里听雨点打叶子的声音了!”另一只小松鼠说。
软软忽然觉得,心里好像也被塞进了一颗,暖暖的,甜甜的。它想起那个山坡上的小女孩,想起她纸灯笼上的小兔子,想起她对着月亮说的话。它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片自己变的云,把剩下的最后一颗包起来,然后朝着山下的小房子飞去。
小女孩正在院子里给奶奶摘月季花,她的小辫子在风里晃来晃去。软软把轻轻放在窗台上,然后躲到旁边的梧桐树叶后面。过了一会儿,小女孩走进屋子,现了窗台上的,惊喜地叫了一声:“奶奶,你看!是会光的!”
奶奶坐在椅子上,咳嗽已经好多了,她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肯定是月亮送给你的礼物呀,快尝尝。”小女孩咬了一口,忽然抬起头,眼睛望着天上的云朵,小声说:“奶奶,我好像闻到了月亮的味道,还有……还有蒲公英的味道呢。”
软软趴在梧桐树叶上,看着屋里的灯光,觉得自己的云身体好像也变得暖暖的。它知道,以后每次做,它都会想起这个夜晚:月光下的蒲公英,纸灯笼里的小兔子,还有那颗带着心愿的糖。
回到云朵工厂时,糖爷爷正在给新一批的云朵精灵讲故事。软软飞过去,蜷在糖爷爷的羊毛坎肩上,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它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大大的,飘在小女孩家的屋顶上,每天都能听见她和奶奶的笑声,那些笑声像糖粒一样,落进它的梦里,甜甜的,暖暖的。
烟囱里的彩虹糖丝还在不停地冒出来,风一吹,就飘向人间的各个角落。说不定,你某天早上醒来,现窗台上有一片带着甜味的云,那就是软软从云朵工厂给你送来的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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