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维德?”她虚弱地向自己搭档开口,“为什么还在这?你应该早就撤离了。”
用不自然的姿势面对墙壁的贝里斯人已然没有平日的优雅从容:“拉克瓦?该死,我也想撤离,但是这个愚蠢的——嗷!不,别咬那根触须!那是我保养得最好的一根!”
“是哈蕾特。”代替挣扎着想把自己的触手从通风口里扯出来的贝里斯通讯兵,白鳞的奥诺医疗官转头向跌跌撞撞地挪着步子走过来的拉克瓦解释道,“她之前不顾劝阻硬是从通风管道钻进去,把卡住的燃料限制阀打开,以免管道因为离开以太空间的冲击而炸裂。但是当限脉冲炮击中船身时,她没有来得及撤离,管道内溢出的以太燃料增幅了脉冲炮效果,导致她的脑机系统被损坏了——等等,你……你还好吗,拉克瓦?那是你的脑脊液……”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缩在管道里,不懂撤离,就像个不通理性的愚蠢野兽!”试图用被啮齿外星人咬住的触须把她钓出来的欧维德只顾着抢救自己的触手,曾经优雅的谐音充满了焦虑的破音,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塔克里搭档迅擦去鼻板下渗出的液体的小动作,“啊!!我说了,别咬那根触须!莱特尔鄙视你,哈姆人!”
而蛇人医疗官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状态最糟的塔克里人身上:“拉克瓦,你真的没事吧?你需要喝点奥诺奶吗?我还在繁殖期,可以给你……”
“让开。”
缺乏精力的塔克里工程师只是推开了担忧地对她解开衣襟的沙法尔,沿着通风管道的方向敲击确认了失控的啮齿生物大致所在的位置,便熟练地拆开了外层的防护板,随后一拳凿穿了剩余的船体。
这位强壮的塔克里女人强行将里面咬着欧维德触须的哈蕾特拖出来,掐嘴迫使她吐出触角后,把她丢到了沙法尔怀里:“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随时可能爆炸。跟我来,卡沃什船长的最新撤离路线在这边。”
“谢、谢谢!太感谢你们了!”抱着躲在金属附肢防御性缩成的笼子内部的哈蕾特,沙法尔嘶嘶地向走在前面的塔克里-贝里斯搭档吐着信子表达着自己的感谢,却也难掩疑惑,“但是……为什么你们要冒如此风险来帮我们呢……?不是说我不感激,毕竟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和哈蕾特肯定就完蛋了,只是……我以为你讨厌我们这些非决议种族?”
触手在空中甩了个响鞭,欧维德抢在疲惫的塔克里搭档费劲张嘴前抢声道:“我不讨厌你,或者你的种族,又或者你那位哈姆人朋友。我只是看不惯你和你的哈姆朋友每次都用‘不在繁殖期’为由拒绝我的邀请暗示,却悄悄为了配合新种族大使的繁殖期用莎尔咗提前自己的繁殖期——别想抵赖!我可记着你的繁殖期日期的!”
“我——那是——我的导师说——你暗示过我们?那些话是暗示??”沙法尔感觉自己长长的蛇信子都在口腔里打了结,太多话想从他舌腔狭窄的通道里挤出,以至于半天才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但是,为什么你要那么关注我和哈蕾特?你不是已经有伴侣了吗?”
“看在莱特尔的慈爱的份上,别犯傻了,奥诺人。拉克瓦不是我的伴侣,不是正式的。她是塔克里人,众所周知,总处在繁殖期的塔克里人每次上船都会找个‘临时船上伴侣’。如果有人会和塔克里人在这种关系里认真,那他一定是个蠢货。”
“什么?”最前方带路的拉克瓦骤然停住了脚步,上声骨吹出了一声惊愕而受伤的哀音,“但……我是认真的啊?”
来不及止步的欧维德直接撞上她坚硬的胸口,粉色的外黏膜也微微变了色:“……什么?”
爆炸的冲击波从前方3岔路口的左侧通道里骤然爆,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也在右舷廊道的墙壁和地板上炸出了一个大洞。
“感谢光者的庇护!要不是我们停了一下肯定要被卷入爆炸了!”终于从这过于凝重的情侣话题中脱身的沙法尔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岔开话题,“但是这么一来,卡沃什船长的撤离路线也断了。”
“确实。”也顺着他话题接下去的塔克里女性显然也不是很想继续之前的话题,“按照规程,我们应该联系汇报卡沃什船长,等待新的撤离路线。”
“不行。我们的通讯频道早在之前就被不明信号干扰了,完全无法进行远距离通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贝里斯通讯兵断然否定,“更何况,既然我们的目标是逃离这个随时会彻底炸毁的船舰,那现成的逃生通道已经摆在了我们面前。”
“什么逃生通……你想从这里跳下去?!你疯了吗?!”沙法尔抱紧怀里的哈蕾特球试图后退,却被贝里斯人的触手缠住了手臂,“我们的制服没有悬浮系统!这个高度跳下去和自杀无异!”
“我同意他的观点,欧维德,我们暂且先后撤——”拉克瓦的话被另一根缠住她的触手截断。
用《沐光夜曲》的变奏引出的浅绿色以太旋流将众人推下廊道的大洞并以平滑的减安全着陆,欧维德完美地展现出了贝里斯人强大的奏旋控制力。然而这并不能得到在场两位理智在线的外星人的感激,反而引了另一场指责。
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的拉克瓦本来就疼的脑瓜子现在更是嗡嗡作响:“你没听见之前厄哈斯引路者的直接命令吗?!我们现在不能使用奏旋!你那漂亮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惊魂甫定的沙法尔也嘶嘶地附和帮腔:“你或许会引以太黑洞,把我们——甚至整个星球都卷进去!拉克瓦说的没错,你那漂亮的小脑瓜里真的什么都没……漂亮的小脑瓜?”
“嘘。”被两夫所指的贝里斯人抬起了两根触须,示意他们安静。
“别嘘我,你才是该被嘘的!你违背了厄哈斯引路者的直接指令,这可能是要上军事法庭……”
“嘘!”贝里斯通讯兵直接用这两根触手堵住了塔克里人唇板,“那边有声音。”
“——等等!是梭巡——是这些修克斯的寄生救了我!”在赫罗斯直指她胸腔的指刃下,黑的新种族大使的叫喊已经出现了破音,“没有他们,我会死的!”
“那是……那是宋律?”沙法尔激动地吐出了蓝色的信子。
“还有威克提姆型赫罗斯将军。”挡在几人身前的塔克里工程兵掏出了配枪,并拦住了下意识想要上前帮忙的奥诺医疗兵,“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对象,上去只是白白送死。我们应该先撤离,尽快和厄哈斯引路者的作战部队联络汇报。”
“但是——”看着被黑色机器人压在下方尖叫着挣扎求救的人类大使,白鳞奥诺人的信子在外疯狂抖动。
“快走!战场上信息传递比愚蠢送死更重要!”贝里斯通讯兵也催促道,“只有厄哈斯引路者那样的人才有和威克提姆将军一战的实力,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就再也没人知道新种族大使的位置了!她也会失去最后的营救机会,你想让这种事生吗?!”
“我当然不想!我只是,我只是……抱歉。”
看着垂下头的沙法尔放弃了直接营救的打算,拉克瓦松了口气,把枪放回了枪袋,转身背对了新种族大使即将被残忍的赫罗斯生剖的惨剧,推着还想回头的奥诺人后背向反方向迈开脚步——
“妈妈!!”那个倒霉而年轻的新种族大使就在这时在她背后哭喊道,“妈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