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就是终点,却没想到,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不是北大荒的雪原,而是洁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我当时还以为天堂就是这样的,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打骂,我当时想着这也太好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然后,更惊人的现接踵而至,我看到的日历,显示的是二零二二年。
我触碰到的,是一具年轻、健康、充满活力的陌生身体,而不是我那破败不堪、身上满是伤疤、手上满是冻疮的身体。
通过床头的证件和零星信息,我知道了这个身体也叫李时愿,刚刚大学毕业。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几乎将我淹没,这是怎么回事?借尸还魂?还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我掐自己,会痛,我看窗外,车水马龙,高楼林立,那些飞驰的“铁盒子”(汽车),人们手中拿着会光的“小镜子”(手机),一切都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我害怕极了,这个时代太陌生,太喧嚣,太……不可思议。
我害怕被人现这具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会被当成怪物,被抓起来研究。
幸好,这个“李时愿”似乎是独居,刚毕业,与大学室友也少有联系,这给了我宝贵的缓冲时间。
我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或者说,像一个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古人,比古人稍微好一点的就是我认识这里的文字,小心翼翼地观察、学习、模仿着这个世界。
我学会了使用手机的基本功能,学会了乘坐地铁,学会了在市购买食物……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李时愿”的父母。
他们从南方的蓉城打来电话,语气里的关切和思念几乎要溢出来。
每一次接电话,对我来说都是一场酷刑。
我不得不模仿着记忆中“儿子”应有的语气,简短地回应,生怕多说多错。
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我的沉默,我的疏离,我与过往截然不同的行为方式,都让他们感到困惑和不安。
那个李时愿是活泼的,开朗的,和父母无话不说的,而我是一潭死水,只知道沉默和回避。
那种敏锐的直觉,是父母对孩子天生的雷达,更不要说是这明晃晃的不对劲了。
我意识到,他们可能已经怀疑,这个“儿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果不其然,两人第二天就飞到了北京,他们还没有猜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换人了,他们只是以为我出了什么问题不敢和他们,看我目前没有工作,都劝自己回蓉城。
但我怎么可能回去,回去肯定会露馅的。
没想到见我不回去,父母竟然留了下来。
以前电话里面的关心,我还能勉强适应,但现在这种面对面的关爱,我现我已经适应不了了。
不是不喜欢,是不适应,还有一种害怕。
果不其然,就一起住了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就现了各种端倪,就是各种试探。
不到一个月他们应该已经试探出我不再是他们的儿子了。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恐惧,也更加愧疚,我占据了他们孩子的身体,却无法给予他们应有的亲情慰藉。
他们没有拆穿,只是和他疏离了很多,还是很关爱他的,但是没有了亲密,他们夫妻俩一起回了蓉城。
在这个陌生世界挣扎求生一年后,我逐渐摸到了一些生存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