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为道士一把拍开他的手,眼神凶狠,“识时务者为俊杰!星君已陨,难道要我们陪葬吗?趁着官府还没反应过来封村搜捕,立刻走!再不走,就等着给星君陪葬吧!”他不再看小道士惨白的脸和受伤的眼神,率先转身,头也不回地扎进茫茫雨幕之中。
小道士呆立原地,看着师兄决绝的背影,又看看那吞噬了星君的幽深地道口,最终绝望地垂下头,踉跄着跟了上去。冰冷的雨水,仿佛也浇灭了他心中最后的信仰之火。
……
高阳楼下的地宫内。
混乱!极致的混乱!
庞鹿残余的甲胄兵士,正依托着残破的掩体,用血肉之躯拼死抵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活死人”大军。刀剑砍在那些青灰色的躯体上,出沉闷的噗嗤声,却难以阻止它们迟缓而坚定的步伐。恐惧的嘶吼、绝望的呐喊、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活死人那令人作呕的低沉嘶鸣,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在这片混乱的中心,靠近暗河的地方,木头如同疯魔了一般。他完全无视了那些试图撕咬他手臂、腿脚的活死人,任凭它们在自己强壮的身体上留下道道血痕。他的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浑浊湍急的河水,一次又一次地扎猛子潜入冰冷刺骨的暗流之中。
“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啊——!”他每一次浮出水面,都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浑浊的河水混着泪水,不断地从他刚毅却布满绝望的脸上冲刷而下。他像一头失去幼崽的受伤猛兽,在绝望中徒劳地搜寻着,每一次潜入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木头!别找了!快上来!升降机放下来了!”钱明在岸边焦急地大喊,试图拉住又一次要扑向水里的木头。几个官兵也试图帮忙阻挡靠近的活死人。
“滚开!”木头猛地甩开钱明的手,力气之大几乎将他掀翻,他的眼神狂乱,只有那幽深的河水,“少爷还没找到!我怎么能上去?!我要找到少爷!”
“你他娘的想死在这些鬼东西手里吗?!”钱明指着周围步步紧逼的活死人,急得跳脚。
“死就死!”木头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瞪着钱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找不到少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也要和少爷死在一块儿!是我没护好他!是我没用!”巨大的自责和悲痛几乎将他撕裂。
“木头!”王二狗也冲了过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死死抓住木头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严厉,“你清醒一点!当务之急是先脱险!你想让少爷用命换来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断送吗?你想让少爷的苦心付之东流吗?!”
“可是少爷……少爷他……”木头看着汹涌的河水,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将他击垮,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冰冷的河滩碎石上,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出沉闷的响声,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陈建雄大步上前,脸上是经历过生死磨砺的冷硬。他没有丝毫犹豫,扬起手,“啪!啪!”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木头脸上!力道之大,让木头都偏过头去。
“醒醒!”陈建雄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木头混乱的意识,“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家少爷若是看见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是会为你这个‘忠仆’自豪,还是觉得自己豁出性命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就是你这样毫无价值、白白送死的愚蠢?!”
木头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疼,但陈建雄的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疯狂的火苗,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无边的悲恸。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陈建雄,又看看王二狗,再看看那吞噬了少爷的暗河,巨大的悲伤终于冲垮了堤坝,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出了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哀鸣般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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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木头,钱明、梁大海,这些跟随张经纬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也全都红了眼眶,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决堤,但颤抖的肩膀和压抑的呜咽,出卖了他们内心的剧痛。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失去主心骨的巨大悲痛彻底淹没。
升降机缓缓上升,将幸存者带离地狱般的溶洞。
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
方悦早已等候多时,他心急如焚地在临时搭建的营地和救援点来回穿梭,目光焦灼地在每一个被救上来的人脸上搜寻。当看到王二狗、木头、陈建雄等人被搀扶着上来,却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方悦的心猛地一沉。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离他最近、失魂落魄的钱明:“钱爷!大人呢?我家大人呢?”
钱明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泥水、血污和未干的泪痕,嘴唇哆嗦着,却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是痛苦地摇着头。那绝望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悦如遭重击,踉跄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猛地转向木头,木头却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他又看向王二狗和陈建雄。
王二狗别过脸,不忍再看。陈建雄深吸一口气,迎上方悦的目光,声音沉重而清晰:“我们……亲眼所见。大人被沈开阳用匕刺中要害多处,然后……两人一同坠入了暗河之中。河水湍急汹涌,瞬间便没了踪影……生死……下落不明。”
“落水?!”方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希冀的颤抖,“只是落水?!没有……没有看到……”
“方先生!”杨昭也闻讯赶来,正好听到陈建雄的话,他立刻接口道,“现在雨势虽缓,但昨夜至今雨水甚大,地下暗河必然暴涨,水流极快!大人若只是落水,极有可能被冲出溶洞,冲向下游!未必……未必就是绝路!”
这句话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木头绝望的阴霾!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出惊人的光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死死抓住杨昭的胳膊:“对!对对对!杨巡检说得对!是被冲走了!少爷一定只是被冲走了!他水性好!他一定能活下来!”
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混乱的思绪被这个可能性强行聚拢。
方悦也瞬间清醒过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猛地转身,对着刚刚集结完毕衙役们,出了嘶哑却无比清晰的命令:
“所有人听令!立刻分头行动!以高阳楼为中心,沿所有可能的泄洪河道、溪流、水网,向南边所有村庄搜寻!活要见人,死……不!一定要找到张大人!立刻出!”
希望,如同阴云缝隙中艰难透出的一线微光,重新点燃了这片被悲伤笼罩的土地。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马蹄声、脚步声、呼喊声再次打破了雨后的沉寂,向着南方的水网村落,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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