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声浪渐息,王二狗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心头猛地一沉——方才还在眼前的张经纬和沈开阳,竟如鬼魅般消失了!他焦急四顾,只余木头与庞鹿仍在场地中央缠斗。
木头宛如一尊磐石巨灵,双脚生根,双手如钳。他那独步天下的绊跤功夫,此刻成了无形的屏障。任何试图靠近的死士,只要被他沾身,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转,伴随着骨头砸地的闷响和痛苦的呻吟被狠狠掼飞出去。一时间,竟无人再敢轻易上前。
一声怒喝炸响,陈建雄脸色铁青地冲入场中,他因失手让沈开阳遁走而懊恼不已,“我来助你!”
他手中寒光闪烁,几枚飞镖已扣在指间,目标直指庞鹿。
压力骤减,木头得以将全部心神凝聚于庞鹿一人。庞鹿手中的钢刀寒光闪闪,却成了累赘。木头的拳脚快如疾风骤雨,赤手空拳反而更显灵活狠辣。庞鹿只觉浑身无处不痛,仙丹带来的那股非人蛮力与亢奋正如潮水般退去,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麻,每一次闪躲都牵动旧伤。木头的重拳如同铁锤,不断凿击在他胸腹、肩背,骨头仿佛都在呻吟。一个踉跄,庞鹿眼前金星乱冒,动作慢了半拍。
“好机会!”木头眼中精光爆射,矮身欺进,粗糙的大手如鹰爪般闪电般扣住庞鹿持刀的手腕,顺势一拧!同时,铁铸般的肘尖,狠狠捣向庞鹿的腋窝!
“呃啊——!”庞鹿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剧痛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力量。那柄曾沾满血腥的钢刀“哐当”一声,脱手坠落在地。
“狗东西!”王二狗如猎豹般疾扑而上,脚尖一勾,钢刀入手,冰冷的刀锋带着千钧之势,死死抵在了庞鹿青筋暴跳的脖颈上,留下一条细密的血线。
“庞鹿已被擒住!都给我住手!”王二狗的声音如同惊雷,响彻地宫。
“将军!”一名忠心死士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想要营救。
“找死!”陈建雄冷哼,手腕轻抖。一道乌光精准无比地贯入那死士的眉心!死士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疯狂凝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无生息。
这雷霆一击彻底震慑了残余的死士,反抗的意志如雪崩般瓦解,场面终于被彻底控制。陈建雄紧绷的神经一松,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喘息着,费力地解开沉重的札甲甲绦,“哗啦”一声将铁甲卸落在地,一屁股瘫坐下来,胸膛剧烈起伏。
王二狗焦急地扫视全场:“少爷呢?”
木头也茫然四顾:“我不知道呀,刚刚不是你守着少爷吗?”
“我这不是忙着干仗吗?”王二狗急得跺脚,转向陈建雄,“这位故人,可有见到我家少爷?”
陈建雄喘着粗气,强作镇定:“兴许……是在哪个角落躲起来了。他聪明得很,定是无恙。”
“少爷!都拿下了,您出来吧!”王二狗扯开嗓子高喊。
“少爷——!”木头也跟着呼喊。
声音在地宫石壁间回荡,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丝毫回应。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三人心头。
“咚——!咚——!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段沉重、急促、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钟声,毫无预兆地在这巨大溶洞的穹顶之下骤然炸响!那声音带着某种邪恶的韵律,穿透石壁,直抵灵魂深处,震得人头皮麻。
跪在地上的庞鹿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痛苦与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失声叫道:“仙钟!是仙长要放出‘活死人’了!”
“什么活死人?”木头警惕地环视四周,握紧了拳头。
陈建雄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声音低沉而急促:“是九君教以秘术炼制的药人!无痛无惧,无知无识,只知杀戮!比猛兽凶残百倍!”
“轰隆隆——!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机关运转声如同地底的闷雷,骤然响起!整个溶洞地宫剧烈地摇晃起来,碎石簌簌落下,仿佛随时要坍塌。地面中央,巨大的石板缓缓向两侧裂开,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个庞大的圆形石台——一座布满诡异符文的祭坛——如同巨兽的脊背,从地底深处隆隆升起!
祭坛顶端,赫然站着两人!
沈开阳披头散,状若疯魔,一只手死死钳制着张经纬反绑在背后的双臂,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正抵在张经纬的咽喉。而张经纬衣衫破损,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缕血痕,显然受制于人,处境危殆。
“少爷!”王二狗和木头肝胆俱裂,同时嘶吼出声!
被反绑跪地的庞鹿,此刻竟不顾脖子上冰冷的刀锋,眼中爆出狂热的赤诚,猛地将额头狠狠砸向冰冷的地面,出“砰、砰、砰”三声闷响:“恭迎北极武曲星君!九君仙国,万寿无疆!”残余的死士也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纷纷匍匐在地,出整齐划一、充满邪异气息的呐喊:“九君万岁!仙国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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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升起,张经纬终于看清了那巨大石柱的全貌——那竟是一尊高达数丈的宏伟雕像!雕像身着威严的龙袍,但龙袍上盘绕的并非寻常的五爪金龙,其鳞甲纹理之内,赫然镶嵌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星光流转,透着诡异莫测的气息。
沈开阳揪紧张经纬的衣领,将他几乎提离地面,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张经纬!区区一个七品县令,微末小吏,竟能将我沈开阳,将我的大业,逼至如此绝境!真是好本事啊!”
张经纬强忍着窒息感和伤口的疼痛,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沈开阳,有话……好好说。我是斯文人,不擅打打杀杀。”
“斯文?”沈开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更加癫狂,“我黄道仙国,自张凌太祖创世开天以来,仙踪踏遍寰宇!奈何世人愚昧,不识仙途真谛,屠戮我仙门同道,覆灭我皇室道统!我等忍辱偷生,蛰伏至今,为的就是秉承黄朝皇帝遗旨,重开仙道,光复仙国!你懂什么?!”
张经纬艰难地喘息:“天朝已立国一百二十载,海晏河清。前朝遗志,何苦执着?”
“住口!”沈开阳勃然大怒,匕的锋刃在张经纬颈上压出一道血痕,“昔日留你性命,是看你尚有几分仙风道骨,或可点化。谁知你冥顽不灵,处处与我作对,坏我根基!今日,就用你的头颅,祭我仙国大旗,血沃青天!”
“等等!”张经纬猛地大喊,眼神却瞟向祭坛下方那尊巨大的雕像,“你看!你如今站得比你家‘陛下’还要高!此乃大不敬!还不跪下谢罪?!”
沈开阳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威严的雕像,脸上果然掠过一丝本能的惶恐,揪紧张经纬的手也下意识松了半分:“道臣……道臣惶恐!道臣让陛下屈居地宫,实属无奈!陛下稍待,道臣即刻开天,还您一个朗朗乾坤,太白青天!”
仿佛呼应着他的誓言,溶洞穹顶的岩层骤然出沉闷的巨响,巨大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直径数丈的圆洞!折腾了整整一夜,洞外的天色,竟已透出一抹鱼肚白,微弱却充满生机的天光,第一次洒进了这阴暗血腥的地宫!
就在沈开阳心神被天光与雕像牵动的瞬间,张经纬眼中精光爆闪!他凝聚起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一脚踹向沈开阳的小腹!
“嗯?!”沈开阳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电光火石间,他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闪。张经纬这一脚落空,巨大的惯性反而让他自己失去平衡,踉跄着扑向祭坛边缘,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数丈高的空中!碎石簌簌落下,掉进下方幽深的暗河,出沉闷的回响。
“少爷!”台下的木头看得魂飞魄散,几次想冲上祭坛,却被陡峭的石壁和混乱的人群阻挡,急得目眦欲裂!陈建雄早已扣住飞镖,但距离太远,角度刁钻,他毫无把握能在不误伤张经纬的情况下击中沈开阳,只能死死盯着,额头青筋暴跳。
沈开阳稳住身形,看着摇摇欲坠的张经纬,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狞笑:“张经纬,你看清楚了!”他指着祭坛下方,那正从另一条通道如同潮水般涌入地宫的、密密麻麻蹒跚前行的身影——正是梁大海和钱明惊恐万状地逃窜进来,他们身后,是无数衣衫褴褛、皮肤青灰、眼神空洞、散着浓烈药臭与死亡气息的“活死人”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