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向手足同胞挥动屠刀,绝不在生养自己的土地上掀起波澜。
这份盟约,是用血铸就的基石,是维系他们存在的根本。
楚安薇此刻将这沉重如山的老规矩搬出来,
无疑是想用大义来压制个人意志。
这番言辞,已然出了寻常交锋的界限,显得格外刺耳。
果然。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周遭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了数度。
先生唇边那抹惯常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荡然无存。
他的面部轮廓霎时变得冷硬,下颌线条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
那个总是带着三分懒散、七分随性的人,
第一次在人前展露出如此冰冷而疏离的神情,仿佛一层温和的伪装被骤然撕裂,露出其下令人心悸的凛然。
“楚安薇。”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不带一丝起伏,
却让听者背脊窜上一股寒意,那名字从他口中吐出,不像是在叫人,
更像是在宣读一份判词。
“你家中的长辈,难道没有教导过你,何为尊重?”
那条老规矩,如同烙印,深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无人会遗忘,更无人敢去践踏,那是原则,更是底线。
可如今,这本该神圣不可侵犯的信条,
却被楚安薇用来当作逼迫的筹码。
仅仅是为了让他身边的女孩摘下一张面具。
这无疑是一种亵渎。
这等分量的规矩,根本不该被用于如此微不足道的要挟。
一股冰冷的悔意,如同细密的针,开始刺痛楚安薇的神经,
她从先生骤变的气场中,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言语的份量有多么失当。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种颜面尽失的难堪,比对方可能的怒更让她难以忍受。
楚安薇的脖颈僵直,倔强地挺立着,用一种近乎顽固的姿态,拒绝了后退的可能。
先生不再多言,只是将头颅微侧,一道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她。
那道目光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清晰地倒映出一种无声的告诫。
司郁的注意力也从燕裔身上,
转移到了那个引这场风波的女人身上。
她尚不能完全理解那句“规矩”之下究竟蕴藏了何等庞大的信息与历史,
但楚安薇对燕裔那种近乎无礼的姿态,她却看得分明。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敢于这样正面冲撞先生的人,实在是闻所未闻。
圈子里的人谁不清楚,先生的家族,曾经付出了何等惨烈的代价。
别说他们这些小辈,就是各家老爷子见了面,
也得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先生”。
先生本人,更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危害大局的事情。
楚安薇这番话,简直是当众把先生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空气里最后一丝声响都消失了。
死寂。
无形的压力从主位上那个男人的方向弥漫开来,
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根弦即将绷断的临界点,燕裔站了出来。
燕裔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冰冷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楚安薇。”
他点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