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云忙着劝好自己,陶岚捧着信,神思又变恍惚。
信上是汉字,这字迹,是夏昭学的。
他的字非常好看,力透纸背,跟他的枪法一样刚正纯阳,大开大合,气贯长虹。
未必真是他所写,毕竟阿梨有一手模仿笔迹的绝技,这在整个北元都不是新鲜事。
可一见这字迹,那股扑面而来的强烈熟悉感,仍让陶岚陷入年少过往。
她办不到与以前的自己断个彻底,否则,她也不会让和彦颇派人将早已经疯癫的陶岱卓一路护至北元。
她有时也恨自己这份优柔,甚至想亲自下令,让人杀了陶岱卓。
可是话到嘴边,她说不出来。
她没有决绝的勇气,她放不下。
不仅是人,她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
刚怀上和彦心时,她每天睡觉都会哭醒。
是馋哭的。
她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她想吃中原的捏糖人和糖葫芦,她想吃梅花糕,想吃蜜豆糕,想吃桃酥云片……
她努力将自己想象成一个北元人,可是这很难。
因为她不仅是一个汉人,她还是汉人家的千金小姐。
她从小养尊处优,过得是优渥的生活,穿得是绫罗绸缎,她是人上人!
由奢入俭难,光是北元的寒冬酷暑,她就用了许多功夫去适应。
儿子斥责她是汉人,殊不知,汉人过得日子,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于是,她盼着丈夫多谋多智,尽快辅佐易书荣将整个中原大地拿下。
那样,以前的好日子就又回来了,而她的身份,绝对会比以前更加尊荣!
陶岚深深皱眉,低头看回手里的信纸。
是了,他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很多年了……
这字迹不可能是他的,而是阿梨的。
看来,阿梨要来找她了。
北元的夏日非常炎热,余温一直持续到入夜。
明芳城实行宵禁,街上几乎没有灯火。
离和彦府直线距离不过两百米的一处民宅里,夏昭学坐在桌前,手中是未读完的信,他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久久未动。
信是直接从黄门海送到这的,这处民宅,则是他四年前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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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送来的信很厚,他一封封读完,眼下所读得这一封,似乎终于要解开他多年的困惑。
黄门海多三教九流,他原先只想查清,是谁毁了妹妹的坟墓,他要杀了那个人。
但随着一点一点往下查,越查越多。
其中误打误撞,手下们接触到的拂光清和册,他现妹妹的师父也在查。
他沿着千丝万缕继续深入,韩瑞迁、风清昂、风过桥、唐相思、卫行川等人名一个接一个出现。
后来风清昂死了,死在了韩瑞迁的墓里。
夏昭学想起去年,他将他查到的资料全部整理好,毫无保留,都分享给了老者。
其中一半以上,都与韩瑞迁有关。
且在整理的过程里,很多蛛丝马迹令他越看越觉得不寻常。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韩瑞迁便是风清昂,也是风过桥。
这三个名字,是同一个人。
为了印证这个猜测,这几个月,他安排手下捉了不少人,还杀了很多。大多数被杀者,都是死于严刑拷打。
其中一人是唐相思的手下,他被折磨得受不了,一口气将知道的全说了。
不仅这三人是同一个人,他还说,唐相思已经活了数百年。
如果是以前,这个人的话,夏昭学定会当作无稽之谈。
但这几年他所经手的种种,让即便再离奇的事摆在他跟前,他都不会觉得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