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想李氏一见江奉容,面上便尽是笑意,甚至快步走上前来热切地拉着江奉容的手往里间走去,连连道:“昨夜听老爷说阿容是个漂亮极了的姑娘,我便按耐不住想来见一见你,只是那会儿太晚了,你又已是折腾了一夜,我便歇下了这般心思,今日可算见着了你,一瞧,果真是个漂亮姑娘。”
江奉容原本已是做好了被冷待的心理准备,她想过李氏见了她之后或是对她有着诸多不满,或是只冷冷与她说上几句话,将该安排的事务尽数安排妥当便令她离开,又或是索性想了法子刁难她。
譬如让她在外间等上几个时辰之类,如此便能给她个下马威。
但却全然不曾想到李氏待她竟是这般热切的模样。
这让她实在不习惯,甚至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被李氏拉着往里间走去之时,江奉容心里也想着难道李氏其实只是在故意表演给谁人看?
可是不应当啊。
如今她在周府与从前在江府可是全然不同的,周丰在朝中的地位也并非是江成益所能比拟的。
李氏更是没有必要在任何人面前表演。
果然,即便将江奉容带进了屋内,李氏也并未就因此变了一副面孔,反而与里间的周丰道:“老爷,阿容过来了!”
周丰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道:“来得正是时候,你母亲正想着说遣人去一趟文雪院,说是唤你过来用早膳呢,瞧瞧这一桌子吃食,都是她一早吩咐底下人备下的,要不是我拦着她,说你昨日累了一整天了,应当好生歇一歇,她怕是天不亮就要往你院子里去了。”
李氏听出周丰语气里的调侃之意,不由羞恼道:“老爷还说这些做甚?”
又拉着江奉容道:“阿容,还等着做什么,快坐下用膳吧!”
江奉容有些局促地要向周丰行礼,可还没来及的这样做,就被李氏拦下,“都是一家人,哪里还讲这种规矩?”
说罢,便不管不顾地拉着江奉容坐下,又接连往江奉容碗中夹了好些吃食,“今日咱们第一回见,我也不知你往日喜欢吃什么,可有哪些忌口,所以准备的吃食就多了些,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往后我这个做母亲的记下了,便都做你喜欢的。”
若说在外间李氏可能还有几分在周府的那些下人面前表演的可能性在,但到了里间,里边连个侍奉的下人都没有,只有周丰与李氏二人在,着实没了再表演的必要。
所以到了这会儿,哪怕江奉容心下再如何觉得意外,也不得不相信周丰与李氏二人是当真待她很好。
她夹起一块栗子糕送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一入口那股甜意伴着栗子的香气便化了开来,她从前从来不曾发觉,原来栗子糕其实也是很好吃的点心。
她不由想起慧妃还只是侍奉在圣人书房中的宫人时给她送的那一篮子点心。
里边装满了各种样式的点心,她那时候正准备离开宫中,仓促之下只是随口尝了其中几块点心。
味道虽不至于太难吃,可却实在不算好。
甚至一口便能尝出并非是个手艺纯熟之人所做。
那时候她与芸青还觉得奇怪,虽说即便是御膳房的厨子,也不可能全然没有失手的时候,但毕竟是送到明宣宫的东西,圣人都又可能要入口的,怎能做得如此敷衍。
可后来知晓了慧妃的身份,这一切便也有了解释。
那一篮子点心,应当都是她亲手做的吧。
那么多年间,她终于有了一次机会可以出现在江奉容面前,可以给江奉容做些吃食,她应当是很高兴的。
那么多热腾腾的点心,她前一日夜里大约是一整夜也不曾歇息的……
想到此处,江奉容眼底不由有些酸涩,她将余下的半块栗子糕送入口中,算是勉强压下了那阵涌上来的涩意。
李氏却只觉得江奉容是喜欢这栗子糕,于是将那迭栗子糕端到江奉容面前来,又再给她夹了一块,道:“若是喜欢吃这个就多吃些,吃完了我再吩咐厨房做就是。”
江奉容将那半块栗子糕咽下,向李氏道:“多谢夫人。”
周丰闻言却道:“你这孩子,怎地到了这时候了还唤什么夫人,该唤一声母亲了才对。”
李氏此时看向江奉容的眼神里亦是带着几分明显的期待。
江奉容迟疑了片刻,还是对着李氏唤道:“母亲。”
又看向周丰,唤道:“父亲。”
两人听她这样乖顺地唤了一声,都笑着答应,显然是真心实意地觉得高兴。
等用过早膳,李氏唤来冯嬷吩咐了几句,过了片刻,冯嬷便捧着一个锦盒进来。
李氏从冯嬷手中接过那锦盒打开,从里间那处一支成色上好的玉簪。
江奉容对玉石一类的东西并不算了解,只是因着在宫中长大,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自然能认出这簪子是个不错的物件。
李氏笑着道:“今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第一回见你,时间仓促,竟也来不及备下什么像样的礼物,这玉簪留在我妆匣中已经有许多年了,我瞧着样式年轻,一直不曾戴过,今日瞧着与你倒是极为相配的。”
江奉容有些受宠若惊,“这样贵重的物件,阿容实在不敢收下。”
“都是一家人,往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了。”李氏却直接将那玉簪戴在了她头上,而后笑着看向周丰,“老爷瞧瞧,是不是与咱们阿容很是相配?”
周丰摸了摸胡子,亦是笑着点头道:“夫人眼光不错。”
如此,江奉容竟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将簪子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