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芙下意识抬脸。
视野中,赵驰背对着槐树林,一双眼定定落在她脸上,俊目流盼,明亮又克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初见之人的反应。
她的胸腔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
他们认识吗?
怎么可能。
赵驰察觉到她的异样,误以为是对陌生人的防备。
他生出一种无力感,却又强行按捺下去,强颜欢笑,维持着初见应该有的体面,“我是旁边驻地一团的营长,附近几个农场的生产建设归我们管,青峰农场的粮食牛乳基本都是送往一团和二团。”
“怪不得”方秋芙敛起眼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青峰农场与驻地的关系,继续道,“我叫方秋芙,他是……”
“岑攸宁。”清朗男声响起。
岑攸宁与她并肩,答得精简,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赵驰自动忽略掉某人,继续问:“秋水芙蓉?”
方秋芙更加觉得奇怪。
她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赵营长会知道她名字的由来。
考虑到莫名的亲近感,她差点就接了话。
可她很快想起,出发前爸妈交代过,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提她会画画,更不要提家里的事情。
她顿了顿,换了个别的解释:“对,我是九月底出生的,那个季节的木芙蓉开得正好。”
赵驰听到心跳坠到深渊的咚咚声。
为什么她的解释和上一世不同?
他明明记得方秋芙告诉他,是因为她父母都很喜欢唐伯虎的那副《秋水芙蓉图》,希望她也能既有劈斧山石的坚韧沉静,又能有清潭芙蓉的艳丽勃然。
根本不是什么九月的木芙蓉。
赵驰试图甩去脑海中愈演愈烈的不甘和冲动。
他不能贸然去告诉她真相。
他能说什么?蓉蓉,我重生了,上辈子我们结过婚?他听了都想报警。
可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他眼神不受控制地想要向方秋芙投去,又凭借意志力强行收敛。他的大脑飞快运转,很快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没说真话,或许是他们只是初见。
第一次见面,有防备很正常。
嗯。一定是这样。
反而证明她很聪明。
他越想越觉得逻辑通顺,方才短暂的失态亦荡然无存,“芙蓉花马上也要开了,可惜农场没有。”
既然她提到了木芙蓉,应该也是喜欢吧?
他下次休假可以去苍川县的花卉市场找一找,买几盆回来,放在农场办公室的墙边,她看着欢喜就好。
方秋芙没接话。
她还在心里品味那股奇妙的感觉。
三人继续往前,沿着林荫路转了个弯,看见了另一栋简单的平房,门口有一排老式的镀锌水管。
“这里是水房,里面有澡堂,男左女右,热水时间要问一问,我不记得了。”
方秋芙觉得奇怪,“赵营长在这里住过吗?”
不然怎么连澡堂都知道。
赵驰才注意到说漏嘴,但依旧面不改色:“毕竟归我们驻地管理,热水要烧煤,了解细致些。”
驻地的借口很好用。
方秋芙没再问。
他继续又介绍了日常换配给的小卖部,食堂的开放时间,还有远处暂时看不见的农田、牧场以及仓库。
距离宿舍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赵驰想抓紧时间再和她说说话。
“是从沪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