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女人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您觉得呢?”
左怀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左怀风!左怀风!”江却尘高声喊了几下,想要左怀风注意到自己。
结果他这一嗓子没把左怀风喊过来,反倒是把自己喊睁眼了。
猛一恢复视力的江却尘愣了几秒,他环顾了四周一圈,现这里很陌生,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看着像实验室又不太像实验室,看着像办公室也不太像办公室。
应该是哪个医生的私人办公室?
江却尘不太确定。
屋里站了三个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刚才的女声,另一个男人很眼熟,江却尘想了几秒才想起来这是左怀风的副官,他之前见过几面,不太熟,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剩下的那个,自然就是左怀风了。
江却尘松了口气,连忙小跑到了左怀风身边,他本来想喊左怀风一声,却被左怀风的样子惊到了。
左怀风面色惨白,眼眶红,分不清是因为累得还是因为想哭,他和江却尘记忆里的左怀风并不一样,现在这个左怀风看起来像极了他刚在斗兽场见到的左怀风,可悲又可怜,憔悴极了。
但是也不太一样,他看见左怀风眼里流出来的浓郁的心疼与爱护,混着难以言说的悲切,让江却尘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喜欢的珠宝被打碎的时候的样子。
“你……”江却尘一时语噎,声音都忍不住放轻了,“谁把你惹得这么伤心啊?”
怎么把他家无法无天的左上将变成了心碎小狗?!
左怀风好像没听到他的问话,也没看见他的到来,其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江却尘感觉很怪,但还是扭头朝左怀风看着的地方看去:“在看什么?”
是一张床,上面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体上链接了无数条机器上的线。
是抢救室。
江却尘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了。
他手心冷,突然有一种恐惧笼罩在心头上,让他不敢去看床上躺着的人的脸,唯恐那个人是自己般。
可是下一秒,江却尘猛地收紧了手,阔步上前去,是自己又怎么样?他江却尘还没懦弱到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程度!
病床上的人紧紧闭着双眼,脖颈上有一道鲜红色的痕迹,像是绳子勒的,却又不止这一道痕迹,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伤口,有的愈合了,变成了一道粉粉的伤疤,有的还没有,鲜红刺眼。嘴唇干裂,瘦得吓人,金色的长卷没有一点光泽,末梢开了很多叉,参差不齐,像是一团干枯的草。
江却尘看了很久,突然之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原来,他脑海中的那两段记忆都不是真是,这个惨得几乎没有人样的,才是自己。
病床上的江却尘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从病床上站起来,一直走到江却尘的面前,就这样麻木疲倦地看着他。
女人、副官、左怀风还有屋子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江却尘歪了歪头,才现自己的手里又多了一把匕,而四周,像是多了很多很多的镜子,全方位无死角地映着江却尘的影子。
江却尘的正对面,就是那个病弱自己的样子,原来他也是镜子之一。
“第五个世界,”江却尘平静地举起了匕,对准镜子里自己的心脏,“我曾经砸碎过你一次。”
在那个都是镜子的练习室,江却尘砸碎了全部的镜子,宣告着自己的懦弱与逃避就此结束。
这三年的自甘堕落好似一个不知何时就会复的病,每当他闭上眼就会感到一阵阵的阴寒,好像置身于一个用镜子打造的小房间里,逃不开、躲不掉。
江却尘不愿意沉浸在顾影自怜的困境中,他在第一次砸碎镜子的时候,想,从此之后,他不会再害怕看见镜子,哪怕是映照着自己惨痛模样的镜子,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打碎它。
江却尘上前一步。
“当”。
匕却掉落在了他的脚边。
一瞬间,江却尘伸手,穿过了那些虚无缥缈的镜面,轻轻抱住了那个惨不忍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