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宽度、墙上挂着的现代抽象派画作、嵌入式换鞋凳上那盏造型独特的磨砂玻璃壁灯……图纸上标注的细节无一遗漏、全部复刻。
“这怎么可能……”季抒繁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前的景象却一变未变,立马转过苍白却因激动而泛起薄红的脸,看向贺征,“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图纸啊!”
“给了啊,你梦游的时候,非要塞给我,还肉麻地说什么‘老公快点帮我实现愿望吧’,只是你不记得了。”贺征毫无心理负担地张口就来,牵着他走到门前,握着他微凉的指尖输入密码,“251122,记好了啊,忘了你以后就在门口罚站。”
“嘀——”厚重的实木门应声而开,贺征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沉静地落在季抒繁脸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一瞬间,那段混合着甜蜜、冲动、争吵和尖锐痛楚的过往,被倒带回眼前,季抒繁喉咙一阵阵紧,不知道说什么好,双脚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虚浮地踏了进去。
客厅的空间感扑面而来,整体是意式极简风,灰、棕为主色调,面积比天豫苑二期那套复式大平层略小些,但格局几乎是从模板里拓印下来的——同样的横厅设计,同样的27o度转角落地窗,声控开窗帘就能看到那片熟悉的、如钻石星河般的城市夜景,就连餐厅和客厅之间那道他当年亲手在图纸上修改了不下十遍的弧形半隔断,最后呈现的弯曲弧度,选用的哑光金属包边材质,都一模一样。
“阿繁,欢迎回家,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之一。”贺征关上门,走到他身边,并肩看着这间新房,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空气里当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我等不到你一起装修了,想一接到你,就带你回家。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
“贺征。”季抒繁揉了揉眼睛,一不小心就压到了泪腺,而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总是习惯喊他的名字。
“我在。”这两个字,贺征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季抒繁心上。
“我活得乱七八糟的前二十几年,应该都是为了遇见你做的铺垫。”
“哇塞,搞这么煽情?”贺征促狭地看着他。
“……不爱听算了。”季抒繁破涕为笑,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爱听,多说点,难得季总开这口。”贺征推着他上楼,往主卧走,示意他开门。
季抒繁迫不及待地压下门把手——
月光透过未完全拉拢的窗帘洒在房间中央,专门定制的三米宽的大床足够他们变着花样的折腾,床头那面放置香薰和书籍的窄边悬浮柜,是贺征的主意,他不爱在睡前刷手机,也总是强迫季抒繁关机陪他看书、看电影,或者做。
衣帽间的移门是隐藏式设计,浴室那扇模糊水纹玻璃的格子门紧闭着,空气里弥漫着新织物清洗后的清香,一点新装修后的甲醛味都没有。很难想象,贺征是怎么在繁忙紧凑的行程里,挤出时间和精力,既帮他搭上王老的线,又布置好这些。
“今晚我们住这吗?”季抒繁眼中闪烁着动容的光彩。
“嗯,你愿意的话,以今晚为起点,未来我们都住这儿。”贺征打开主灯,边往里走边说道,“阿繁,错过的不必强求,但你想要的,我会竭尽所能给你。这套房子我托人找了很久,原始户型和天豫苑那套一模一样,只是建筑面积小一点,八百出头。”
“我愿意。”季抒繁自动跟随,“八百够了,两个人住绰绰——啊不,是两人一狗,绰绰有余。”
“你要带软糖来?”贺征眉头一蹙,嫌弃得很。
“对啊,软糖是我跑了三家犬舍亲自选的呢,抗过敏训练也做了很久了,狗毛对我的影响已经不大了。”季抒繁理所当然道。
“……”丫精力真旺盛,跟季明川斗成那样还要去买狗,还货比三家!当年捡到我的时候怎么就是在乌漆嘛黑的停车场?贺征莫名有些吃味,“养也可以,狗不许进卧室。”
“你不喜欢狗吗?”季抒繁后知后觉形势之严峻。
“不是。”
“那为什么不喜欢软糖,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像——”当着正主面玩替身文学太诡异了,季抒繁紧急改口,“呃,特别像我命中注定的狗。”
“嘿,这话听得我真舒坦。”贺征靠坐在窗边的长桌上,双手抱臂,“你跟狗过呗,我多多余。”
“你怎么还跟狗吃醋。”季抒繁忍俊不禁地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我吃你的醋还少?”贺征顺势扶住他的腰。
“可是软糖不一样。”季抒繁想了想,转变了组词方式,“软糖是我想你时候的寄托,它那股黏糊劲,特别像你,所以我才决定养它。”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贺征嘴角一抽。
“不要怀疑,软糖是我的心意。”妲己持续动魅惑技能,洗脑道,“等量换算一下,我真正的命中注定是贺征呀。”
“哦,再说一遍。”此男炸开的毛如此轻易地就被撸顺了。
“我真正的命中注定是贺征呀!”
“不够。”
“……我真正的命中注定是贺征。”
“还要。”
“。”
“很晚了,你先去洗澡。”贺征忍着笑,站起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指着浴室道,“柜子里有新的睡衣和毛巾,都是洗过烘过的。我去煮面,洗完就能吃。”
“好的。”我以为一起洗呢。季抒繁九分幸福,一分遗憾地告别老攻,走进浴室。
温暖的水流从头顶的花洒倾泻而下,淌过身体上青青紫紫的伤疤,寒气都被驱散了,心头的酸胀却愈演愈烈,眼眶在氤氲的雾气中渐红,泪水混进水流,不会有人分得清。
欢迎回家,季抒繁。
快洗完澡,季抒繁用柔软的厚毛巾擦干身体,打开置物柜,里面整齐叠放着睡衣、内裤,尺码完全贴合。洗漱台上甚至还摆着一堆他常用牌子的护肤品,未拆封,但生产日期很新,贺征自己的洗面奶和爽肤水反倒孤零零地杵在一边。
“服了,这显得我们天生弯的,和直男真的很不一样!”季抒繁嘴上嫌弃,心里却跟涂了蜜一样甜,“咣当”两下,把贺征的洗面奶和爽肤水插进自己的护肤品方阵里。
等他穿着干爽的白色家居服、顶着半干的头从主卧出来时,全屋地暖都在运作,餐厅灯光柔和,飘出食物的暖香,勾得他狂奔而去,“贺征,我洗完了!”
进门时还很空旷的餐桌,此刻已被精心布置了一番。正中间是一大碗热气袅袅的长寿面,清亮的鸡汤做底,细白的龙须面盘卧其中,一枚黄澄澄的溏心荷包蛋盖在上面,周围点缀着几颗碧绿的菜心,卖相好极了。面碗左侧,摆着一个黑天鹅“以爱之名”的松露巧克力奶油蛋糕,一支细小的金色蜡烛立在中央,尚未点燃;右侧则是一个剔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茎杆修长的粉色郁金香,花瓣上犹带着晶莹的水珠——一切,美好得像是魔术变出来的。
“过来吧。”贺征摆好两副碗筷,听到声音转过身,碍事的大衣和西装外套都脱掉了,爽利的白衬衫勾勒出他身上紧实的肌肉线条,暖黄的灯光自头顶洒下,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柔而浅的影。
“好香啊!蛋糕和花也很漂亮。”季抒繁眨着星星眼,不遗余力地夸赞。
“那当然了,都是我亲自准备的。”贺征注意到他潮湿的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去一楼的客卧找了条干毛巾,熟练地帮他擦拭着尾,“先吃面,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