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闹事因她而起,那家酒吧,她肯定是没法再去上班了。
女人招来助理,让助理把名片留给了她——你回去想想,想好了,随时再联系。
迟羽默收下名片,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她丢失了十岁前的所有记忆,而十岁后的所有记忆,都只剩她跟奶奶。
十年来,迟羽默跟着奶奶漂泊无依,她在哪儿上学,奶奶就在哪儿租房子,靠给邻里带带幼童维持生计。
她们尝遍风霜,对于忧患却不多计较。
她也盼着不论历经多少风雨,奶奶能平安无恙、福寿绵长便好。
然而奶奶患癌的噩耗,让她措手不及,似山河崩裂,世景荒芜。一夜之间,曾经那个满目春风的奶奶,在清润的时光下,白发醒目,行如枯木。
奶奶将病情瞒了她一年多,在她最忙于学业的高三,已然知道自己病况的奶奶依旧开朗如常,对她说,学习和做人都要沉心静气,内心敞阳,方可避一切纷乱。
守在奶奶病榻前的她时常想,如果没有她这个拖油瓶,奶奶该是小镇上一位看惯风云、洞明世事的恬惔老妪,将日子过得安稳自在,悲喜从容。
她失去的那些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的回忆,奶奶给她讲了十年,却对她“已故”父母的名讳和地名等缄口不提。
她也曾好奇心作祟,瞒着奶奶说走就走,去她们身份证件上的户籍地探访过。
老屋不复存在,已拆迁盖了电子工厂。她游走闲逛,街道却跟奶奶形容的小镇大相径庭。辗转问了好些人,一无所获。
兴许是天意吧。
此后她尊重奶奶深藏的苦衷,放下了找寻身世的念头。
奶奶去世后,她举目无亲,成了孤儿。
房东忌讳有老人在她的房子里过世,让迟羽默搬走,说要把房子给卖了。
这间老屋是最后跟奶奶有关的地方了,迟羽默不想失去奶奶,不想奶奶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得连痕迹都不剩,于是咬了咬牙,央求房东阿姨把房子卖给她。
房东看她可怜,于心不忍,说可以折价60万卖给她。
可是,她根本拿不出钱。
奶奶重病医治的这两年,都是靠慈善机构捐助的钱,还欠了医院一笔数额不小的费用。
她跪在奶奶遗像前哭了一宿,哭自己的无能,也哭她和奶奶命运的多舛。
为了能留住那套老房子,她打碎仅剩的自尊,联系了乔可。
比起接受程湘湘这些老师同学们不计回报的“同情”与“施舍”,她更宁愿寻求陌生人“明算账”的帮助。
时悠晚约她见面,在一家新开的高档餐厅的包房里。
切入正题之前,时悠晚问她——能问问,你右手腕的伤疤是怎么弄的吗?
离打架过了好几日,迟羽默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冷不丁被问起旧伤,她怅然地摸了摸那处毫无印象的伤疤。
答道——不记得了,只听奶奶说这是我九岁的时候不小心被蜡烛烫到的。
见时悠晚不做反应,她又言辞恳切地说——我没有撒谎,也没有想骗钱,我是真的忘了小时候的事,也是真的只想留住那套跟奶奶有关的房子。时总,我在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我奶奶住过的医院查,去我就读的学校查……
——你别急,我没有不信你。
给乔可打去电话前,迟羽默就做好了自揭伤疤的心理准备。
在电话里同乔可讲这些伤心往事时,她尚且能自陈、自控,却不知为何一到了时悠晚这儿,她就压不住心底的悲伤。
菜没上齐,餐厅发生骚乱,大厅有s级omega意外进入发情期,诱使在场的alpha散发信息素。
——时总,外面有狗仔。应该,应该是餐厅有人泄露了你的行踪。
助理来让时悠晚离开,门一开,浓烈而混杂的各级别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
乔可是个a级omega,进来前打了抑制剂,也带了时悠晚需要的三针强效抑制剂,但抑制剂生效需要一刻钟左右。
时悠晚禁欲多年,对抑制剂都快免疫了。
一般的omega抑制剂打手臂就行,时悠晚必须打后脖颈才能起到作用。
看到时悠晚面色痛苦,几乎是出于本能,迟羽默放出s+级信息素来压制外面的alpha。
乔可帮时悠晚注射完三针抑制剂,急得满头大汗——楷哥怎么还没上来?
迟羽默走到对面,试探性地问——时总,我抱您出去吧?
两人的距离一拉近,荷香与椰香便迅速缠绕,像两个久违的恋人,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