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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第2页）

梁劲桐沉默了。

他仔细观察三空，观察这个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和尚，总有一种万事万物都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感觉，所有的一切，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数，而是命中注定早就排兵布阵好的，到了时辰就会发生。

而三空，未卜先知。

“是关于您身上那位的事？”

三空把话挑开。

他张张嘴，面上的表现已经替他承认：“……我想知道，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茶室建在斋堂后身，僻静得很，地方虽然不大，布置也无甚稀奇，只有几处简单的小园林观景与摆件物什，书架上摆满了经书，看一眼都让人眼晕。但此时，他只觉得心静。

梁劲桐与三空对坐桌前，听他问道：“您身上那位？怎么了吗？不是很好吗？我见他没有缺胳膊，更没有少腿，人走前智力也正常，噢——只是执念深重，好像看到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也有个让他执着到无法转世的念根。”

三空的话让梁劲桐哑然，他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在三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被动之至。

“…他的执念？是什么？让他感到痛苦的又是什么？三空师傅，在我理解，他回来缠上我，是因为…这些都与我有关吗？”

当他话落，三空捻着佛珠的手指也停顿，笑得爽然：“若与您无关，您今天也不会到这里来见我，凡事都有因缘在。与其说和你有关，不如直接说，你是他的因你是他的果。”

一切都并非偶然，三空生来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从梁劲桐身上看到周望津的一切，有一段周望津自己逃避的回忆是模糊的。

这段记忆随着他在阳间逗留的时间，逐渐被封存。

“他有时状态很不好，缺了一段记忆，我想帮帮他……三空师傅，我承认，前两天是我太过莽撞。我只是怕你…”

梁劲桐欲言又止。

对于他说的一切，三空点头：“没关系，这很正常，你怕我会对他有所不利。可即便我要收了他，将他送去转世轮回，对他和这世界的规矩来说，也只是遵从了事物安排本身。强把他留在阳间，对他和对你，才是最大伤害。”

“那你为什么那天不直接把他收走呢？”他有疑问。

三空知无不言：“我说过，你身上那位有很重的执念，强到足矣支撑他回来找你，在他的执念尚未减淡之前，我不会送走他，这份因果我也背不动。”

茶水凉了。

“至于你说的，他缺少的记忆，在我看来，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和他讲呢？是因为怕他情绪失控吗？”

梁劲桐垂首，看着桌案上一圈又一圈木桌自然的纹理，沉吟许久点点头：“对，我怕他失控，和人讲道理都未必会听，更何况是一只鬼？”

“你说得不错，有几分道理。也不枉他跟了你一路，听了我们这么久的谈话。”

三空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梁劲桐浑身打了个寒颤，他猛然回头，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

茶室四下都找不见周望津的影子，他握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有些激动：“…什么意思？他跟过来了？我看不见他。”

三空摆摆手：“你当然看不见，我都说了，你是肉眼凡胎，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看得见？”

“我能看见！”他言辞激烈地反驳：“这两天我见过他…”

“那是他想让你看见，现在他躲着你呢，你怎么可能看见他？”三空回答他的疑惑，掌心的佛珠又重新转捻起来。

“你是人，他是鬼，人鬼殊途本就违背法规。他在你身上时你肯定会觉得难受的，如果你长期在正常状态下看到他，长此以往你的眼睛也会看到别的东西，那就麻烦了。他在躲你，也在保护你。”

梁劲桐在他的解释里重新坐下来，心里有些生气周望津并不听自己的话，同时又并不完全相信三空所言，便只好闭着眼，重整思绪。

“那您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呢？您说过，如果我有需要，古陀寺的大门会随时对我敞开。”

三空点头。

“这件事说来好办也不好办，你了却他的执念与心愿，他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地走了。至于他丢失的部分记忆吗？人面对痛苦尚且如此，何况一只鬼，你也不要太执着，若你执意帮他，不妨陪他一起找找记忆来得更和缓些。”

他看着梁劲桐似有所思的样子，还有梁劲桐身后那只狠狠瞪着他的鬼，突然想起什么，也不知究竟说给谁听，又开口讲话。

梁劲桐听得双颊发烫。

但闻三空言。

“噢，还有……不要总是和他做那种事情，节制一点，伤了他的气数，我还是要出手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