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今早学的‘三跪九叩’,膝盖磕在金砖上的疼,竟和小时候在家中祠堂给祖宗磕头时一样。
只是那时阿玛会在她磕完后塞颗糖,说‘祖宗知道你心诚’,而现在,嬷嬷只会说‘再慢些就罚抄《女诫》’。
窗外的月光漫进屋里,照着桌上抄了一半的《女诫》。
微微叹着气。
“格格,该歇着了。”宫女进来收拾,见她对着书本愣,轻声道:“明日卯时还要学‘朝拜礼’呢。”
青樱‘嗯’了一声,把镯子重新戴回腕上。
银镯子碰着桌面叮地响,她忽然想起四阿哥的《楚辞》,或许该让姑母给自己寻一本带注释的来——
毕竟,能让皇子多看自己两眼的话,抄再多《女诫》,学再多弯弯绕的忌讳,这日子也有盼头,好像也不算太难熬。
天快亮时,青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江南烟雨中,而两位阿哥站在遮雨处,对着她笑。她刚要跑过去,却被李嬷嬷的拐杖声惊醒,窗外的梆子正敲着卯时的第二响。
她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起身。
铜镜里的少女眉眼间多了几分谨慎,只是眼底那股高傲,像江南水底的石子,藏得再深,也终究是存在的。
更何况,她不会藏。
青樱对着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道:
等勾搭到皇子,定要让他陪自己回江南,看看不用屈膝的日子,到底有多舒坦。
等勾搭到皇子,定要让那个清婉公主日日给自己行礼。
这一日,青樱的规矩没出岔子,得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休息,她得以喘口气——
御花园的迎春开得正盛,香气裹着春日的寒风,扑得人满脸清冽。
青樱揣着食盒里的梅花糕,指尖冻得红,心里却燃着团火——
这是她特意让小厨房做的,江南口味的蜜饯馅儿,想着两位阿哥或许会喜欢。
自己可是皇后的侄女,按理说应当这两位阿哥来巴结自己,自己这般已经算是主动了,希望他们不要不识好歹。
乌拉那拉·青樱刚转过堆秀山,就见假山后下立着两个人。
三阿哥穿着件雪青色常服,正低头听身边的少女说话,眉眼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和。
那少女瞧着比自己还要小许多,一身绯色宫装,正是同为清婉公主伴读的钮钴禄·尼楚格,手里捏着枝刚折的迎春,笑靥如花:
“阿哥看这花,开得比去年旺呢。”
青樱的火气“噌”地窜上来,食盒在手里捏着。
她来宫里这些日子,日日被规矩磨得没了脾气,好不容易盼着能跟三阿哥说上几句话,竟被这钮祜禄氏抢了先!
“哟,这不是三阿哥吗?”她故意扬高了声音,踩着石子路走了过去,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眼神却像淬了冰:
“钮钴禄格格也在呢,倒是巧。”
三阿哥和尼楚格都愣了愣。
尼楚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青樱格格,好巧。”
“巧什么巧!”青樱没理她,径直走到三阿哥面前,把食盒往他手里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