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都是他陆文聿帮别人,当初帮迟野的时候也是,觉得这孩子不应该过那样的苦日子,就把人领回家了,不怪林澍之和周缓惊讶,他的确没有帮谁帮到这份上,有时陆文聿都会疑惑自己是怎么了。可能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磁场不同吧,和迟野待一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别扭,多日同居,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反而因为有迟野在,家里变得干净立整,而且每次下班回家,都能吃上热乎饭。
不知不觉间,陆文聿受到了迟野无微不至的照顾,而这些,陆文聿竟然才反应过来。
如果说,从前陆文聿对迟野说“我把你当弟弟”是有些许客套的成分,那么从今日起,陆文聿要把迟野当“亲弟弟”看待了。
陆文聿历世太久,见过许多脏人脏事,有些亲手处理,有些懒得计较,社会规则被他摸得透彻,但他仍有一道处事准则:真心换真心。
恰好,迟野对他足够真心,真到能把命给他。
缘分太深,羁绊过重。
于是,陆文聿动容了。
他手里有很多东西是其他人巴结讨好不来的,陆文聿想给迟野。
路很难走,陆文聿靠自己一步步走过来了,之后他想给迟野铺路,铺成坦途,让迟野放心、大胆地跑起来。
陆文聿忽然轻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迟野紧张问道,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声音都带着沙哑,“我去喊医生!”
“哎。”这一回,陆文聿拽住了迟野,“不慌。”
迟野停下动作,眼里是满溢出来的担心,陆文聿依旧宽泛地想:这孩子共情能力太强,容易受伤啊……
殊不知,这是他一人独有的,迟野不曾给过任何人。
“出一身汗,难受死了。”陆文聿撑坐起来。
迟野一把扶过他,还以为陆文聿要洗澡,拧眉道:“先别洗澡行吗?你麻药劲儿还没过,而且胳膊上还有留置针,打一次挺疼的。”
平时陆文聿身上是淡淡的薄荷味,干净清冽,如今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迟野,”陆文聿心一动,摘下眼镜后,那双眼睛变得柔和许多,不再透着精明和算计,“用毛巾帮我擦擦身子。”
得到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好。”
迟野去到卫生间,用手试过水温,将毛巾打湿再拧干,趁着温乎,贴上皮肤。
手心隔着热毛巾,碰触到脖颈,陆文聿配合地侧过头,入目是明显的青筋和凹陷的锁骨。再擦到胳膊,迟野能摸出硬实的肌肉,此时藏在黑发下的耳廓早已红透,迟野是万万不敢去掀他的衣服,帮他擦前胸了。
他年轻气盛,受不住这样的诱惑,身下已渐渐有了反应。
“小迟啊。”
第一声“嗯”竟然没发出声,害得迟野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咳!嗯。”
“后背出汗了,其他地方不用了。”陆文聿动作缓慢地背过身去,单手解开病号服的纽扣,随即褪到臂窝。
冷不丁暴露的赤裸后背如同一颗原子弹,炸得迟野险些没站住脚。
迟野将毛巾叠得厚实,撇开眼,擦得浮皮潦草,好不容易结束了,迟野坐了下去,准备缓缓,放空一下,清除脑子里的废料。
另一边,陆文聿穿回衣服,清爽地呼出一口气,正过身子。
下一秒,陆文聿用平平无奇的语气说出惊天动地的一句话,彻底把七上八下的迟野轰晕。
“既然打算留在京宁,就不要搬走了,一直住下去吧,哥供你读书。”
“放假没地方去,就回家来,哥带你改善改善伙食。”
回家。
迟野从来没有一个家。
良久的寂静后,泪水先他一步给出反应,视线愈发模糊,情绪却愈发清晰。
“哭包。”陆文聿哄逗过后,是止不住的心疼,他见不得迟野哭,于是收住笑,用冰凉的手背替他擦去眼泪,安慰道,“哭吧哭吧,把泪哭光,以后就都是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