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这儿。”
点亮火折,卫枢循声,发现任知宜蹲在书案下面,环抱双臂,小脸惨白。
卫枢扶她出来。
站定之后,她面容渐渐恢复血色,镇定下来。
卫枢淡声道:“好胆气。若不是林四告诉孤,孤都未想到,你敢深夜到这里独自查案。”
这语气半是关切,半是责备,令任知宜哑然。
原本以为贡士院是朝廷之所,应是安全无虞,可是刚才的一幕,着实将她吓得不轻。料想高期之死,必和贡士院的人脱不了关系。
任知宜赧然道:“连累殿下担忧,是臣的不是。”
卫枢神色稍霁,温声道:“日后无论去哪儿,带上林四或者林七。”
“是。”
紧接着,任知宜瞧见卫枢身旁的姑娘,“殿下,这位是?”
姑娘抱拳,“大理寺,唐橘!”
原来是林大人推荐的那位擅长刑名的捕快,没想到是个姑娘。
“唐姑娘有礼。”任知宜颔首,“东宫女史,任知宜。”
唐橘摆摆手道:“唐姑娘听着别扭,叫我唐橘好了。橘树的橘,庄户人家起名没你们官家那么讲究。”
任知宜莞尔一笑,“我爹为我起名时,希望我宜室宜家;这么看来,也不算讲究。”
唐橘抬眼望去,此女气韵纤弱,清雅端静,但又好像和京城的贵女不太一样。
“这些是什么?”唐橘翻开书案上的东西,拧着眉头道。
“你们来之前,我作了整理。左边的书稿是高期的诗作,右边那一摞是家书。”
“可有发现什么?”
任知宜摇摇头,“我看不出来,都是些寻常东西。”
“这是什么?”唐橘从地上捡起一块儿黑色的硬物,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子墨香味儿。
“是砚台!”卫枢轻声道:“这个房间有笔墨,却没有砚台。”
“不错,这应该是砚台磕坏的一角。”唐橘凝神细看。
任知宜凝视着她,这位唐姑娘开始查案之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满眼都是神采。
“这砚台有何紧要?”
唐橘指着书案道:“你看这些诗作和家书,放得井井有条,甚至按照时间顺序做了归整;地面纤尘不染,连衣奁中的衣物摆放都有既定的顺序,可知高期应是一个极爱整洁之人。”
“那又如何?”
“这种人为什么没有打扫地上的碎块儿?”
任知宜沉眉深思,“或许,他是死的那日打破了砚台,却未来得及收拾。”
卫枢淡淡道:“这里只有小小碎块,剩余的砚台去了哪儿?”
任知宜猜测,“有没有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
唐橘摇头,“来之前我去看过他的尸身,身上没有半分重物击打的伤痕。砚台不是凶器,凶手何故拿走?”
卫枢沉思片刻,“会不会是高期自己拿去修补了?”
任知宜心中一动,“我明日去城中书坊问问。”
“等等!”唐橘若有所思,“你们说他在什么情况下会打翻砚台?”
三人相视对望。
任知宜先反应过来,“他每隔一日要作诗两首,这个习惯从未变过。”
唐橘接着她的话,继续道:“每月初十,他会写家书寄回,然后月末收到回信,这个习惯也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