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谢随的心猛地沉下,藏在宽大病号服里的手指微颤,转过头看向江榭的侧脸。
给不起。
他是年轻,有无限潜能。但他却忘记了江榭也同样的年轻,甚至在雨花巷那段日子里他对江榭的了解少之又少。
只知道江榭在京城上大学,他喜欢什么,他要做什么一概不知。
谢随抬头,眉眼阴沉看着年长他不少的叔叔。
戚靳风凭借年龄就能爬到海城内部的位置属实前途无量,孟家傅家那些人着手的不少工程还得经过他这层审批。
有钱不难,有权才难。
戚靳风不带温度地从谢随身上掠过,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侄子输了,毫无竞争力。
戚靳风:“小江是聪明人,应当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江榭确实聪明,注意到的戚靳风藏在话里未被道出的信号。
这个笑面虎的男人身处高位,能当着他和谢随的面说出这些话就意味着——他能给,或者说他要给。
只是戚靳风要怎么给,要给多少,都不是在病房里要谈的事。
戚靳风噙着笑,当着侄子的面伸出手:
“不知小江待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可以。”
谢随眼神阴沉,下颌面的肌肉被他咬得紧,死死掐着掌心留下整齐指甲印克制住内心的阴暗。
戚靳风嘴角的弧度上扬,眼神轻飘飘地掠过谢随,喉咙溢出点笑,“希望我们可以度过愉快的一晚。”
——
车驾驶远离海城市中心,一路开上偏远的国道,转向人烟稀少的郊区拐去,司机凭借通行证才给放行。
戚靳风挑的地方乍一看荒凉,开得深便现内有乾坤,进去每隔百来米距离隐隐看到盘山别墅,偶尔能见到的豪车车牌全是千金难求的数字。
江榭在后座,眼神透过车窗微动,远处稀奇地坐落古色古香的长街,碧瓦朱墙,雕梁画栋,仿佛置身上个世纪。
“这里不是一般人能知道。”
戚靳风缓声道。
江榭垂眸,面上情绪不显,隐隐地意识到不对。
戚靳风笑着继续道:“不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要谢随带你来,他也只能领你到方才的路口。”
长街。
戚靳风带着江榭走进小巷,斑驳的青石板路夹缝间生满绿苔,墙里院落长了棵梧桐树,枝叶探出的影子落在江榭的肩膀。
走在这里倒是有几分似在雨花巷。
巷子深处,其貌不扬的侧门垂帘被人在里面掀开,一道高瘦灰袍的中年男人带笑走出,恭敬鞠躬:“戚先生里面请。”
戚靳风颔。
中年男人在这里工作多年,见到不少达官贵人,眼睛毒辣。在江榭擦身而过时立马就注意到他身上衣物的料子。
即便江榭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第一眼看过去难以会先注意他的衣物,而且也有不少人会刻意穿着低调来到这里。
但这些大人物从来不会选择这般不舒适的面料。
“戚先生也会看上小男生,真是稀奇。”
……
跨过卷帘门进到里面,空气中沉浮着紫檀香,抬眼红木雕栏,金丝楠木桌案上摆放精美瓷器,无一不透出原始的古色古香。
戚靳风见怪不怪,这些或许对普通人来说稀奇,对他来说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