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电线似乎接触不良,头顶那几盏惨白的日光灯管顽强地闪着,忽明忽灭。
司徒奋仁几乎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毛悦悦身后,几乎是贴着她的影子在移动。
脸色在明明灭灭的惨白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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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毛悦悦的衣袖一角。毛悦悦感受到衣袖上传来的拉扯感,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任由他抓着,只是用更低柔的声音重复道:“放松点,跟紧我就好。”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幽怨哭声。
从走廊尽头那间挂着ay名牌的化妆间里飘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两人对视一眼,毛悦悦眼神示意他留在门口。
自己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化妆间的门。
只见那个穿着旧戏服的女鬼…
“小艳红”的灵体,正背对着他们,对着一面边缘模糊的旧镜子,哀哀地哭泣,肩膀微微耸动,说不出的凄凉。
毛悦悦没有像对待凶灵恶煞那样,立刻掏出符咒法器。
她示意司徒奋仁留在门口警戒,自己慢慢走过去。
在离小艳红一个不会惊扰到她的地方坐了下来,姿态放松,如同和朋友闲聊。
“你很羡慕她,对吗?”
毛悦悦的声音很轻,带着理解深切的同情:“那个角色,光彩夺目。”
“你当年,也很想演,甚至为之付出了很多,对吗?”
小艳红的哭泣声渐渐停了,她有些惊讶地缓缓转过头。
看着这个不仅能看见她、还能如此平静、带着悲悯与她交谈的活人女子。
毛悦悦继续轻声说着,语调平缓,讲述着这个时代的变化。
女孩子可以读书、工作,拥有更多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不再仅仅依附于爱情和婚姻,可以将才华和梦想寄托在更广阔的天地。
她肯定了小艳红当年的才华与努力,声音温柔而坚定:“你的戏,演得很好。”
“我查过一些旧报纸和资料,还有人记得你。”
“记得你唱《牡丹亭》时,眼波流转、水袖轻抛的样子,说你是当年最有灵气的花旦之一。”
说着,她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绣着简易符文的土布小布袋里,取出一支求叔特制的安魂香,用火柴“嗤”地一声点燃。
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笔直凝聚,带着一种淡雅的檀香气息。
缓缓弥漫在阴冷的空气中,驱散了几分寒意。
“放下吧。”
毛悦悦的声音更加柔和,如同最温柔的催眠曲:“这个舞台,这个角色,都已经是过去了。”
“你值得真正的安宁,放下执念,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里或许会有新的、更广阔的舞台在等着你。”
司徒奋仁一直紧张地守在门口,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里全是冰凉的冷汗。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情形,随时准备冲进去…
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做什么。
但当他看着毛悦悦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像一位最耐心、最温柔的心理医生。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如此深刻地认识到,毛悦悦所处的世界。
与他所熟悉并游刃有余,名利交换的浮华圈子,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她肩上的担子,是如此的沉重不可思议,却又承载着如此动人心魄的温柔力量。
小艳红听着毛悦悦的话语,空洞哀婉的眼睛里,缓缓流下了两行血泪。
那血泪滴落在地上,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反而她的身影,开始在宁静的烟雾中渐渐变得透明如同晨曦中消散的薄雾。
“谢谢…你让我……解脱……”
她留下这句带着深深感激,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话语。
最终化作点点晶莹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微光,彻底消散在空中…
灵体消散的瞬间,化妆间内盘踞不散的阴冷气息也随之荡然无存。
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清新通透了许多。
司徒奋仁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这才现自己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紧贴着皮肤,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