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营地的情势便急转直下。
病患数量激增,呻吟与呕吐的声音在营帐间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嘈杂。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迅在健康的流民中滋生扩散,人人自危,眼神里满是绝望。
不少流民被恐惧裹挟,疯了似的想要冲出营区,试图逃离这片仿佛被诅咒的地方。
他们与奉命封锁营区,防止瘟疫扩散的士兵生激烈的冲撞,推搡、哭喊、谩骂声混作一团,小范围的暴乱在恐惧的催化下瞬间爆。
齐云舟神色沉凝如铁,率军迅赶到,铁甲森然,刀戟出鞘的寒光暂时逼退了骚动的人群。
可他心中清楚,暴力镇压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能换来片刻的安宁。
那些被逼退的流民,脸上满是惊惶与绝望,眼中燃烧的早已不是初到营地时的希望,而是濒临崩溃的戾气。
若不尽快找到遏制瘟疫的法子,流民心中的恐惧与愤怒只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终将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祸。
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齐云舟与闻讯赶来的太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灼。
二人不敢有半分耽搁,当即带着两位面色灰败、惊魂未定的太医,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直奔长公主府。
……
书房内,炭火融融,却驱不散几人眉宇间的凝重寒气。
太子语急促,将营地骤变的情形一一道来。
齐云舟在一旁沉声补充细节,描述病患症状时,眉头紧锁,语气焦灼:“……皆是上吐下泻,势如涌水,片刻不得安宁。
严重者目眶深陷,小腿抽搐,不过一日便形销骨立,气息奄奄,我们试过灌下寻常止泻汤药,竟似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两位太医更是面无人色,颤声补充:“此症病急骤,传变极快,下官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般凶险的时疫!”
安宁静静听完,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剧烈吐泻、脱水抽搐、传播迅、死亡率高……
这不就是典型的霍乱嘛!
只是原主的记忆里,对此病并无清晰的记载。
在这尚无细菌、病毒概念的朝代,此病大抵是被归入恶痢、绞肠痧或时疫的范畴,世人既无系统认知,更无有效应对之法。
她略一沉吟,抬眼看向两位惶惶不安的太医,眸光锐利,声音沉稳,语气带着一丝安抚:“本宫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二位太医口中所述的病症,书中将此病症称之为霍乱。”
“霍乱?”两位太医正愁,听闻此话,不禁眼睛一亮,看到了一线希望。
安宁目光扫过两个太医,用这个时代医者能理解的词汇开始解释:“此病根源,在于饮食不洁、水源受污,浊邪侵扰胃肠,致使清气不升,浊气不降,挥霍缭乱,故名霍乱。
此浊邪可随吐泻之物、污染之水、不洁之手,传于他人,故蔓延极快。”
她语平缓,却条理清晰,将霍乱的传染途径、典型症状及危重后果一一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