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山归来后的第三年春天,荆州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陈玄带着十几个凤凰军的老兵,在城西五十里的荒滩上开出了三百亩新田。
这地方靠近长江,土质沙化严重,往年种啥死啥,被当地人叫作“鬼见愁”。
但今年不一样。
陈玄从怀里掏出三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第一个布包里是金黄色的颗粒——玉米;第二个布包里是沾着泥土的块茎——土豆;第三个布包里是纺锤形的根块——红薯。
“这是……”王猛凑过来,满脸疑惑,“番邦的玩意儿?”
“嗯。”陈玄抓起一把玉米,“去年跟南洋来的商船换的。商船管事说,这东西在吕宋那边亩产七八石,耐旱,不挑地。”
“七八石?!”周围的老兵都惊了。荆州最好的水田,一季稻子也不过三四石。
“试试。”陈玄把种子分下去,“记住,玉米株距一尺,土豆埋浅些,红薯要起垄。”
老兵们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陈玄几乎泡在了田里。
他白天观察长势,晚上就着油灯写写画画——画的是植物的花蕊、胚珠、授粉的路径。
那些知识来自前世,来自一个叫袁老的人写在教科书里的记忆。
杨蜜也没闲着。
她带着学堂里对农事有兴趣的孩子,建了个小小的“试验田”。
田里划成几十个格子,每个格子种不同的作物,有的施肥多,有的浇水少,有的混种,有的单作。
“这叫对照试验。”她指着田埂上的木牌,“记住,要想知道什么办法好,就得比着看。”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学得很认真。
蓝小蝶从苗疆回来了——她的医馆已经走上正轨,收了十几个女徒弟。
这次回来,她带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是各种苗疆特有的草药和……蘑菇。
“试试这个。”她把一种灰白色的菌粉撒在土豆田里,“苗人叫它‘地母泪’,能让根茎长得壮。”
结果令人惊喜。
撒了菌粉的土豆,个头比旁边的大了一倍。
夏去秋来,收获的季节到了。
“鬼见愁”的三百亩地,交出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答卷:玉米亩产九石,土豆亩产十二石,红薯亩产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十五石。
而且这些作物几乎没怎么打理,耐旱抗虫,连肥料都省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荆州。
周知府亲自来看,看着堆成山的粮食,激动得老泪纵横:“陈先生,这是……这是天降祥瑞啊!”
“不是祥瑞,是科学。”陈玄纠正他,“这些作物本来就高产,只是以前没人引进来。”
他把留好的种子分给周围的农户,又写下详细的种植方法,让学堂的孩子抄了上百份,挨村放。
但陈玄知道,这还不够。
玉米土豆能填饱肚子,但百姓的主食还是稻麦。
而荆州的稻子,亩产始终在三石左右徘徊,遇到水旱灾害,更是锐减。
得改良稻种。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