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门,再次死死关住。
寒宵独立,他仅穿着着一件单衣,再睁开眼之时,眼中的恨意又深又沉,似一支利箭即刻便要贯穿她的胸口。
即刻,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抬手猛地将其插入土里,周围溅起雨水,手背脉络的青筋暴起。
手上血水融入雨水之中,少年哑着声音,扯出讽笑,高声道:“薛玉卿,从此,你我恩,义,绝!”
沙哑而决绝的嗓音在冰冷的雨中的回荡。
这么多年薛玉卿最忘不掉的就是那双绝望干涩的眼眸,忘不掉他眼底的恨意,多少次午夜梦回,那双眼睛一旦出现,她便夜夜不得安眠。
这一次,梦境陡然扭曲。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沉重的湿意压得她喘不过气。
薛玉卿猛地低头,眼前是沾满污泥的青布衣角,怀里是那对因发出微弱悲鸣的大雁。
而更清晰的,是左手掌心传来的一阵阵尖锐的痛觉。
她惊恐地抬起手,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赫然在目。
她忍不住苦笑,原来伤口浸了寒雨,竟是这般疼。
她踉跄着,不由地向前迈了一步。冰冷的雨水灌入口鼻,呛得她几乎窒息。
倏地,她的目光被那扇熟悉的大门吸引。门缝里,是翠微那张带着不耐烦脸。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得更大了些。
两个健壮的小厮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硕大的铜盆,盆口氤氲着腾腾的热气。
“不要。”
薛玉卿想喊出来,喉中却又痒又疼,唯有呜咽,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要!”这回她终于喊出了声。
她却醒了,猛地睁开眼,只见周身一片漆黑,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恍惚间她看见熟悉的帐顶,原来都是梦。
是梦。
抬手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大口呼吸着贪婪汲取着空气,像一尾濒死的鱼。
是,她自认并非什么良善之人,却仍觉愧对于他。
身上的寝衣已湿透了,她脑袋发懵,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她想哭,却只发出低低的抽噎声。
疼。
“卿卿?”身侧传来连青晏带着含着睡意的呼唤。
他方才被那声惊叫和急促的喘息扰醒,撑起身。
黑暗中,他摸索着触到她剧烈起伏的肩背,手心立刻被一片湿意浸透。他心头一紧,声音清晰了几分,带着探询:“魇着了?”
那温热的体温,熟悉的声音,像黑暗中唯一的明火。
薛玉卿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扑进那个带着暖意的怀抱。
黑暗中,连青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即闪过一丝欣喜。
而薛玉卿闻见那熟悉的皂角味,吊起的心逐渐放了下去。
即刻,一双有力的手臂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安抚的节奏,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
“卿卿我在,那都是假的,我是碧安,我在这里。”
“碧安…”薛玉卿喃喃道,她脑海里浮现起一个青色的身影。
紧绷的身体倏然松了下来,此刻丈夫的怀抱这样温暖、真实。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连青晏从枕旁抽出一张帕子,一点点拭去她额角汗珠。
俯首间她身上淡淡的冷香窜入鼻腔,这从未有过的依赖和靠近……
他无声地收紧了臂弯,将她更紧般拥入怀中。
卧房外的雨渐渐变小,屋内愈发静了,最后他只用手背贴着眼前人的面颊,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