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她清楚柏赫的一切。
夜色里单桠站在原地,背后是彻夜亮着的奢牌酒店,灯光裹挟钢筋水泥塑造起无数个豪华牢笼,裹挟着不知道多少赃污。
裙子被换下。
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恰好贴身的裙摆拥有挺括的筋骨,在风里岿然不动。
只余长发在飘,扫过冰冷时更为细腻的那块羊脂玉,唇部妆容微花,女人脸上没了刻意装出来的柔软,淡然的表情让人找不到下手点,仍看起来强得无懈可击。
刀片随着冷风在刮,刺在耳后。
纹身开始发烫了,单桠的头也开始痛,视线甚至出现了那么一瞬的模糊。
她眨了眨眼重新恢复清晰,目光平视着一条街,不,半条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车。
不是酒店门前的车行道,栏杆外是为特权阶级准备的地上快速通道。
轮椅在旁边大屏led如日如星的照应下显现无踪,一条栏杆分开的天堑是她至今无法过去的地方。
落下一句“收好尾”,柏赫就那样在她的注视下,一次也没有回头地上了车。
单桠在原地看着他毫无牵挂地离开,神情冷漠。
如六年前的那个雨夜,一头拦阻在他车前时毫无分别。
而后车子平稳行驶离去,她仍站在原地。
所有人走后,柏赫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现在无论柏赫问什么,她都能有条不紊地回答出来。
她再也不是从前在他面前会紧张到哑口无言的女孩,所以,同样的。
她也失去了他的所有关注。
空打一腔腹稿。
忘记已经开刃的匕首,主人是不会再亲手抛光的。
今天是她过了界,柏赫做的没有错。
对于一把好用的刀,是不该给予多余情感。
夜晚还没结束,对于某些人来讲真正的乐子此时才刚刚开始。
无论她现在转身上楼重新回到斗兽场,还是转投工作,立刻就着手进行反击,熟悉的,能够游刃有余做到的事情能让她立马脱离这种感觉。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孤寂,可能还要再加上一点见了老情人,甚至恬不知耻地单方面把众所皆知的“初吻”再一次给出去。
本不是她该有的情绪……羞赧。
风吹得有些冷了。
她终于还是侧身,视线落过去后立马有人跑过来。
侍应生无论何时都穿着整齐干净的制服,在这样的环境下散发着熟悉的香味,跟刚才大堂里甚至电梯里的特调香氛没有丝毫不同。
是被套上完美无缺的壳子,没有自我,只有工作。
跟她一样。
单桠对面是那位偏移位置,为她挡风的侍应生,而她微笑,是不失于他的礼貌与诚恳。
她实在拥有极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分寸。
“麻烦你了。”
“不……”侍应生脸红。
他留意这个在寒风中站着吹风的女人很久了。
饶是经过无数道专业培训,也为她没有任何心高气傲的平等触动心神。
清俊少年的耳根在冷风里,迅速以相反的温度升高。
“不麻烦。”
他由衷道:“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对于他的分外诚恳,单桠仍抱以不变微笑。
……
红眼航班是常态。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被迫,如今的是生活。
单桠偏头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云层,毯子包裹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适宜的温度洗刷寒意,同样洗掉那人身上偏凉的体温。
发呆。
思绪跑得远了。
单桠清楚地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不用再去思考哪个经济舱更便宜,不用再因为知道申请应急出口能得到更大的空间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