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瞪大双眼,不敢眨眼。
半个时辰后,李三妹猛然睁眼,出一声凄厉啼哭。
紧接着,婴儿嘹亮的哭声响彻全屋。
母子俱安!
针婆子当场剖开胎盘查验,指尖触到一处异常柔软的区域——原本死死勒住胎儿脖颈的脐带,竟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轻轻解开,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红色气息,转瞬即逝。
“不是人力所为……”她喃喃,“是有‘东西’替我们动的手。”
消息传开,全村哗然变色。
有人跪地叩,称此泉为“劫生泉”;也有人仍心存疑惧,生怕代价太大。
但苏惜棠已无暇顾及议论。
她抱着那一碗残余的泉水回到自家灶房,彻夜未眠。
她试了十种方法:煮沸、沉淀、冰镇、曝晒……直到第三日正午,她将泉水倒入三道不同粗细的陶滤罐,置于烈日下晒足六个时辰,最终得清水半碗,色泽澄黄,药苦之味尽去,只余淡淡清香。
她小心兑入酱菜卤水中,腌了一小坛萝卜。
三日后开坛,老秤头尝了一口,惊喜拍桌:“我这几十年的风湿,夜里腿不抽筋了!”
小桃飞记下:“净化后苦泉具活血通络之效,尤利妇人产后调理、老人寒痹疼痛。”
程七娘站在院门口,听着汇报,冷笑出声:“裴昭说我们失了天助?呵,我看他是怕了。怕这‘人血换来的天恩’,比他的神庙香火更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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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苏惜棠独坐灶前,望着炉火映照下的陶罐。
每试验一次,她腕间的血络就灼痛一分,脸色也苍白一分。
可她不能停——李三妹能活,说明这条路走对了。
窗外月色如霜,风铃轻响。
她抬手抚上玉佩,低语:“只要值得,疼一点,也没关系。”
而此时,关凌飞立在屋外廊下,拳头紧握,眼中怒意与担忧交织。
他没有进去,只是默默看着窗纸上那个瘦削的身影,一坐,就是整夜。
第章血契燃灯
关凌飞从未如此恨过一捧水。
自那日李三妹母子得救后,苏惜棠便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住了魂。
她整日守在灶房,翻遍草药典籍、试验泉水净化之法,双眼熬得通红,脸颊一日比一日凹陷下去。
最让他心口紧的是——每试一次,她的唇色就更白一分,腕间那道暗红色的血络也如藤蔓攀墙,悄然向上蔓延,已爬过小臂,直逼肘弯。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再这样下去,命都要试没了!”深夜,他终于忍不住将她从灶台前拽起,声音嘶哑,“牛能醒,人能活,已是天大的造化!可你呢?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苏惜棠仰头望着他,眼底有疲惫,却无退意。
“凌飞,你还记得咱们青竹村去年饿死了多少人吗?三娃娘抱着空奶瓶哭到断气,老赵头啃树皮咽不下去……现在我们有了能活人的东西,我怎么能把它锁起来?”
“可代价是你!”关凌飞攥紧她的肩膀,指节泛白,“你说这泉要血引才灵,是不是意味着……你在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她没答,只是垂下眼帘。
那一瞬,关凌飞明白了。
所以他下了死令:禁足。
不准进灶房,不准碰苦泉,不准夜熬配方。
他还让小桃把所有记录本收走,命白耳日夜守在外窗,若有异动,立刻报他。
那一夜,月光冷冽如霜。
关凌飞躺在堂屋竹席上,耳朵竖着听风声。
三更鼓响过许久,他忽然坐起——灶房方向,灯火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