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鸡突然扑棱着飞上篱笆,远处传来衙役的吆喝声。
苏惜棠把药箱往肩上一挎,关凌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跟着去。他腰间的竹篓还沾着崖壁的泥,里面的冷月草上,夜露正顺着叶尖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出清脆的响。
程七娘的指节在账册封皮上绷成青白。
那张纸条躺在青砖地上,墨迹未干的查药圃三个字像三根细针扎进眼底——阿青的字歪歪扭扭,最后一竖还洇开个墨点,分明是攥着笔在抖时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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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腰拾起纸条,袖口扫过案头的算盘,算珠哗啦啦滚落两颗,砸在青石板上出脆响。
主母!
门帘被撞得掀起老高,小桃的布裙角先扫进来,辫上的红头绳散了半截,沾着草屑。
她扶着门框直喘气,胸脯剧烈起伏,西头李婶烧得说胡话!
她那娃今早听了衙役的话,去官药铺抓了千金散,喝下去烧得更凶了!
她男人要拿门板抬她去县里碰运气,说再晚就该凉透了!
程七娘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抓起案头的铜铃猛摇,清脆的铃声撞碎晨雾。
竹屋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惜棠掀帘进来时,鬓边还沾着熬药的药渣:我去。她转身要取药箱,手腕却被程七娘拽住——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骨头里。
官路卡了三个衙役。程七娘的声音压得极低,卯时三刻换的岗,我让老吴头派小豆子送早饭探过虚实。
他们专盯背药箱的,李婶男人要是抬着门板出门
那就不抬门板。苏惜棠抽回手,指尖在腰间玉佩上轻轻一按。
空间里新晒的艾叶香混着野菊根的清苦涌进鼻端,她突然想起昨夜关凌飞采回的冷月草还沾着崖壁的露水,我走过去。
我背你。
关凌飞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他手里提着短刀,靴底沾着山泥,竹篓里的冷月草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见苏惜棠点头,他大步跨进来,弯腰半蹲,上来。
竹门一声被推开时,院外的阳光正落在衙役的刀鞘上。
三个穿皂衣的汉子斜倚在篱笆边,为的抠着指甲,刀尖有意无意戳着地上的蚂蚁:青竹村的?
看病的。关凌飞的肩背绷得像块铁板,苏惜棠能感觉到他后颈的肌肉在跳动。
看病?衙役的刀尖挑起关凌飞腰间的竹篓,装的什么?
草药。
官里早说了,禁药不许私采。衙役的刀尖往下压,竹篓的竹篾出的轻响,打开。
苏惜棠的手指掐进关凌飞的肩膀。
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脂味混着山风的凉,突然想起昨夜他爬崖时蹭在竹篓上的青苔。
正欲开口,身后传来清越的竹哨声——那是程七娘特有的调子,三长两短,像山雀的晨鸣。
扑棱棱——
数十只山雀从竹林里扑腾着飞起,翅膀带起的风卷得衙役的官帽直晃。
它们盘旋着聚在众人头顶,黑压压一片,鸟粪掉在衙役的官服上。
为的骂骂咧咧挥刀,却见山雀突然俯冲,尖喙直往他眼睛啄去。
他慌忙后退,撞翻了篱笆上的酱菜坛,酸黄瓜滚了满地。
程七娘的声音从院角传来。
她倚着老吴头新做的木柜,手里还攥着半块未刻完的药匣,小豆子带娃们引开另一拨,快!
关凌飞趁机大步往前,苏惜棠伏在他背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山雀的鸣叫。
李婶家的竹门虚掩着,推开门时,浓重的药味混着焦糊的粥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