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身上找不到半点最强的从容与自信,有的只是茫然无措和深深的无力感,与医院重症监护室内接受命运审判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
真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天。
硝子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好不容易有人能真正靠近他,却又深陷漩涡中心,背负着外人所不知道的重担。
不过单从这点来说,两个人倒是绝配。
只希望他们能顺利修成正果。
家入硝子用手指卷着垂在颊边的丝,扫过五条悟被鲜血浸透的外衣,出声打破稍显凝重的氛围:“担心的话就进去看看。”
“等会儿吧。”
被她的声音惊醒,五条悟从无尽的沉默中回过神。
他活动了一下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将眼罩随手团成一坨塞进衣兜,“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直到现在也新鲜得像刚死亡一样。”
“……我说,好歹顾忌一下我的心情吧,真的会忍不住想毁灭世界哦?”
“无所谓,毁灭了还省得我继续加班。”
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继续连轴转,没有报复社会已经是她努力克制的结果了,不要指望她能有什么好脾气。
而且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五条悟当然知道,只是不想亲耳听到老友再残忍地重复一遍。
叹口气,他没什么干劲儿地劝道:“对世界多点耐心嘛。”
“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吧。”
家入硝子盯了他一眼,没忍住说道:“不想见人就去把衣服换了,穿着血衣很好受吗?”
“没关系,我用「无下限」隔开了。”
才怪。
其实没有。
湿淋淋、黏糊糊还散着刺鼻血腥味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无法呼吸的气闷感。随着时间流逝,冰冷的衣服逐渐带走身体的温度,就好像……那个人一点点流失的生命一样。
简直糟糕透了。
比1o年前那个夏天突兀收到杰叛逃的消息还糟糕。
五条悟忍耐般吸了口气,开口又变回了那标志性的慵懒语气:“刚刚没开玩笑哦,有一瞬间是真的很想毁灭世界。”
“我以为你什么变故都能接受。”
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家入硝子摩挲着手中变凉的玻璃杯,静静听他抱怨。
“我只是心态好不是没有心,而且心态再好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啊。”
五条悟张开五指,说一句往下掰一根指头。
“最开始是杰搞事,好不容易才做好手刃挚友的心理准备,结果扭头现杰其实不是杰,一切都是该死的阴谋和计划。然后是悠仁,收到好苗子的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出个差回来就收到可爱学生的死亡通知,后面甚至还想继续对另一个学生下手。”
“我看起来很像什么软柿子吗?谁都想来捏一下。”
不是软柿子也差不多了。
家入硝子闭紧嘴巴,没有把这句可能会引爆炸药包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