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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前路阻且艰稚子暖心田（第1页）

军情如火，不容耽搁。

南宫烨听完韩冲的禀报，甚至未等马车完全停稳，便已掀帘而出，动作间牵动左肩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步伐未停，径直走向临时聚拢过来的几名将领处。慕容晚晴透过车窗，看着他瞬间挺直的背影和沉凝的侧脸，方才车厢内那点若有似无的微妙气息，已被北地凛冽的寒风吹得一丝不剩。

“地图！”南宫烨沉声下令。

亲卫迅摊开舆图。众人围拢，目光聚焦在通往镇北关必经的险隘——雪狼隘以南那片丘陵与河谷交错的地带。

“此处名为‘落鹰峡’，是通往雪狼隘的咽喉要道，两侧山势陡峭，路径狭窄，怪石嶙峋，最易设伏。”周霆指着地图上一处狭窄标记，“斥候现游骑和路障，多半集中于此。北狄清理道路是假，设置障碍、迟滞我军，甚至可能埋伏弓手，是真。”

韩冲吊着胳膊，脸色凝重：“王爷，呼延灼这老小子看来没跑远，是想在雪狼隘跟咱们再掰掰腕子？他刚吃了大败仗，哪来的底气？”

“败军之将，退守险隘，无非是想倚仗地利，拖延时间，或许……是在等王庭援军，或是与更北方的某股势力汇合。”南宫烨指尖敲在“雪狼隘”以北那片属于镇北关的模糊区域，眼神锐利如刀，“靖西侯与沈世子被困多日，消息不通，关内具体情况不明。但北狄如此在意阻截我军，说明他们并未完全攻破镇北关，侯爷仍在坚守，且对他们构成威胁。”

他略一沉吟，快下令：“韩冲，你率前军三千，加快度，逼近落鹰峡，但不必强闯。多派斥候，摸清其路障布置、可能的伏兵点位与人数。制造声势，佯装探查，吸引其注意力。”

“周霆，你带一千轻骑，从地图上标注的这条废弃猎道迂回，”南宫烨的手指划过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绕到落鹰峡侧后方，探查有无其他小路可通行，或寻找其伏兵薄弱处。若有机会，不必请示，可伺机骚扰，焚其临时营寨、驱散其马匹，乱其部署。记住，以袭扰为主，不可恋战。”

“末将明白！”

“其余中军，保持度，随后跟进。辎重车辆注意防护。”南宫烨部署完毕，目光扫过众人，“落鹰峡必须尽快通过，不能给呼延灼在镇北关从容布防的时间。但也不能冒进中伏，徒增伤亡。诸位，谨慎行事，随机应变。”

“遵命！”将领们抱拳领命，迅散去安排。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气氛明显比之前紧张了许多。前军加快度，带起烟尘。中军主力也提升了行进节奏，车轮滚滚，马蹄嘚嘚，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南宫烨回到马车旁，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对车内道：“前方可能有变，路途恐不太平。你们在车内，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勿要惊慌，自有亲卫护持。”

慕容晚晴掀开车帘一角，看着他：“王爷肩上药效只能维持几个时辰，剧烈动作会加药力消散，疼痛更甚。望王爷以身体为重，勿要事事亲为。”她语气平静，仍是医者口吻，但那份关切却隐约可辨。同时，她心中已开始飞盘算，若前方真有恶战，南宫烨这伤……或许，到了万不得已时，空间里那仅剩的朱颜果……

南宫烨心中微暖，点了点头：“我有分寸。”顿了顿，又道，“宝儿受惊了？”

宝儿从慕容晚晴身后探出小脑袋，摇了摇：“宝儿不怕！爹爹去打坏人，宝儿和娘亲等着爹爹！”小家伙脸上虽有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对爹爹无条件的信任。

南宫烨冷硬的嘴角柔和了一瞬，想抬手摸摸他的头，但碍于铠甲和周围亲卫，只道：“乖。”便转身，重新骑上墨风，赶到队伍前列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但颠簸似乎更剧烈了些，因为车加快了。慕容晚晴将宝儿揽在怀里，默默地从随身包裹（实为空间存取）里取出几样小巧的东西：一包药粉，几枚银针，一把轻薄却异常锋利的匕，不动声色地藏在袖中与腰间。同时，她的意念悄然沉入空间，确认了那几枚珍贵的朱颜果状态。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必要时，她不仅能保护自己和宝儿，也能救该救之人——无论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念。

宝儿似乎感觉到娘亲的戒备，也乖乖坐着，不再玩闹，只是小耳朵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隐约传来喧哗和金铁交击之声，但很快又平息下去。有传令兵飞马来报：“禀王爷！前军韩将军与北狄游骑遭遇，小规模接战，已将其驱散！现路障多处，多为滚木礌石，正在清理中！未现大规模伏兵迹象！”

“令韩冲稳扎稳打，清理路障时注意两侧山崖，小心冷箭。周霆部可有消息？”

“周将军尚未传回消息！”

南宫烨颔，命令队伍继续前进。又过了半个时辰，车队进入了一片地势渐隆、两侧山石嶙峋的区域，正是落鹰峡的外围。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将士们握紧了兵器，警惕地观察着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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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晚晴也凝神倾听，她耳力远胜常人，能听到山风掠过石缝的呜咽，偶尔有碎石滑落的细响，还有远处隐约的、属于军队的嘈杂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心中那份因南宫烨的伤和靖西侯的困境而起的忧虑，如藤蔓般悄然缠绕。

突然，左侧山坡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敌袭！保护王爷！保护车驾！”亲卫队长厉声大喝。

刹那间，数十支箭矢从山坡上的乱石后、枯草丛中射出，目标并非密集的军阵，而是直奔中军那辆显眼的马车以及骑在马上的南宫烨！果然，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制造混乱，刺杀或擒获重要人物！

“举盾！”训练有素的玄甲亲卫瞬间收缩，盾牌组成铜墙铁壁，将马车和南宫烨所在区域护住。箭矢钉在盾牌上，出咄咄闷响。

几乎同时，右侧山坡也传来喊杀声，数十名身着灰褐色皮袄、面目凶悍的北狄伏兵挥舞弯刀，嚎叫着冲下山坡，试图分割车队！

“找死！”南宫烨眼中寒芒暴涨，面对射来的箭矢不闪不避，右手拔出腰间佩剑，剑光如匹练般挥出，将射到近前的几支箭矢磕飞。他腿一夹马腹，墨风长嘶一声，竟迎着右侧冲下的伏兵反冲过去！他身后，一队精锐骑兵毫不犹豫地紧随而上。

“王爷！”亲卫队长大急，王爷肩上还有伤啊！

慕容晚晴在车内听得真切，心猛地一提。她一手紧紧抱住被巨响惊得瑟缩的宝儿，另一手已按在了袖中的匕上。外面厮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她强压下立刻冲出去查看南宫烨情况的冲动，理智告诉她，留在车内保护好宝儿，不添乱，才是此刻最重要的。

战斗爆得突然，结束得也快。这些北狄伏兵人数不多，更像是骚扰和试探。在南宫烨亲自率领的精锐反击下，很快被斩杀大半，余者溃散入山林。

南宫烨勒马回转，玄色披风上溅了几点新鲜的血迹。他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呼吸也有些急促，握剑的右手手背青筋隐现，左肩处显然承受了不小的压力，甚至能看到轻甲下隐隐透出的湿痕。他目光第一时间扫向马车。

马车无恙，亲卫守护严密。

他正要下令继续快通过峡谷，马车帘子却被一只小手掀开。宝儿小脸有些白，但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绣着平安符的香囊——那是之前慕容晚晴给他戴着安神的。他努力踮起脚，将香囊递向骑马靠近的南宫烨，声音带着点颤，却异常清晰：“爹爹！给你！孙爷爷说这个能保佑平安！爹爹不要受伤！”

南宫烨冷硬的心仿佛被一只小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弯下腰，接过那还带着孩童体温和奶香的小小香囊，紧紧握在手心，方才厮杀带来的戾气瞬间消散大半。他看着宝儿强装镇定却泄露恐惧的大眼睛，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爹爹没事。宝儿乖，和娘亲待好。”

他的目光越过宝儿，与车内慕容晚晴担忧的眼神一触。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将宝儿拉回身边，重新放下了车帘，隔绝了外面血腥的场景。但就在帘子落下前，南宫烨分明看到她迅瞥了一眼自己左肩的位置，眉头蹙紧。

南宫烨将香囊珍而重之地塞入怀中贴身处，深吸一口气，压下肩头传来的阵阵加剧的钝痛，挺直脊背，声音恢复冷厉：“全军加，快通过落鹰峡！韩冲、周霆，两面夹击，肃清残敌，打通道路！”

“是！”

有了小公子“平安符”加持的王爷（虽然本人可能不承认），仿佛更有精神了。大军迅清理了残余路障和零星抵抗，终于在天色将晚前，成功穿越了落鹰峡。

峡外，地势相对开阔，已能远远望见雪狼隘那如同巨狼獠牙般耸立在暮色中的险峻轮廓。而更北方，越过隘口，隐约可见雄伟关墙的阴影——那便是镇北关。关墙方向，火光隐约，杀声随风飘来，时断时续，比之前清晰得多——那是仍在苦战的靖西侯守军，与北狄主力交锋的声响。

真正的战场，就在眼前了。

南宫烨望着那烽火连天之地，眼神坚定如铁。怀中那枚小小的、幼稚的平安符，却像一块温暖的炭火，熨帖着他冰冷铠甲下因伤痛和担忧而紧绷的胸膛。他必须尽快赶到，不仅为了战局，更因为那里有晚晴牵挂的外祖父和舅舅。他承诺过，不会再让他们涉险。

慕容晚晴在车内，也凝望着镇北关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外祖父，舅舅……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她摸了摸袖中暗藏的银针和药瓶，又感受了一下空间中朱颜果的存在。无论前路如何，她已做好准备。

宝儿依偎着慕容晚晴，小声问：“娘亲，太外公和舅公就在那里吗？爹爹会救出他们的，对不对？”

慕容晚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目光坚定：“嗯，我们一定会。”这一次，“我们”这个词，她说得自然而然。危机当前，个人的些许心结，似乎已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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